第70頁
到底是積年的買賣人,這般道理心裡門兒清。
胭脂聽後備受鼓舞,也覺豁然開朗,“受教了。”
“江姑娘客氣,”如今張掌柜的才是對她客氣呢,“小店還仰仗姑娘哩!日後無事也只管過來坐坐,莫要生分了才好。”
稍後結了銀子,四百瓶脂粉,一瓶一兩半;五十瓶男人用的,一瓶七錢,統共是六百三十五兩,胭脂可分得六成,便是三百八十一兩。
張掌柜的給了三張一百兩、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外加十一兩散碎銀子,還是用上等錢袋包好了,又囑咐她小心藏好了。
哪怕來之前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等這一口袋錢落到手裡,胭脂還是本能的激動地發起抖來。
她何曾見過這樣多的錢!
張掌柜又查了一遍帳,頓覺野心膨脹,“江姑娘,這才十二月哩,你什麼時候再送一批來?”
盧嬌失笑,“掌柜的,你忒也貪心不足了吧?這些才剛擺上呢,就想著下一批了?”
“姑娘此言差矣,”張掌柜笑眯眯地說:“如今正是採買年貨的時候,公婆媳婦親朋好友誰沒有似的?四處打點也多,哪怕平日裡再摳門,難不成還不討個吉利?還有那拖家帶口上京趕考的、回京述職的,咱們沂源府也是上京必經之路,又兼四通八達,多得是南來北往的客商,只怕不夠賣的,又哪裡會擔心賣不了呢?兩位姑娘只聽著三幾百瓶多得很似的,殊不知小店年底一日往來客人也得這些呢,但凡略開個張,說沒也就沒了。就說昨兒,還有個關外客一口氣要了五百個蠟胭脂,和兩百個梳頭的桂花油呢!”
他們香粉宅也是大慶朝遠近聞名的老字號了,逢年過節總有慕名而來的客人停駐,張口幾百個綿胭脂、蠟胭脂一擲千金的多著呢!區區三百來瓶,在這年關哪裡夠看?
其實胭脂開始做這買賣也沒多久,還真是沒想這麼多這麼遠,如今驟然聽張掌柜說的這番話,頓時心魂俱震。
是啊,是啊,大慶朝這樣多的人口,便是一個沂源府也數不清了,胭脂水粉又是消耗品,只要自己想掙錢,還怕沒處掙去嗎?
不過這麼一來,自己一個人倒是忙不過來了。
看來,是時候找些幫手了。
回去的路上,胭脂滿心火熱,不免划算著買些什麼年貨。
“四姐你前兒給了我好些上等料子,倒是暫時不必額外買了。”胭脂笑道。
盧嬌一噎,心道哪裡是我送的,可憐大當家也不知什麼時候能見天日!
說來也端的是個英雄,人家都是兒女情長英雄氣短,如何到了他這裡,反而兒女就氣短了呢?
盧嬌含含糊糊的應了句,又硬著頭皮說:“你統共沒幾件衣裳,就那幾塊布哪裡夠?對了,我那朋友過陣子沒準兒還會途經此地,說不得又硬要送我東西呢,鏢局也沒有其他姐妹,到時候還得你幫我分擔一二。”
還來?胭脂不免有些好奇,“她家是趕年麼,還是走親戚?怎的一個姑娘家也跟著四處奔波?”
盧嬌這個年紀認識的朋友估計也大不到哪兒去,又是能送得起這樣高檔料子的富商人家,一般來說女孩兒也必然是千嬌萬寵長大的,家裡無論如何都不會叫個年輕姑娘跟著天南海北的跑吧?
盧嬌當初也不過隨口扯謊,卻哪裡想得了這許多,登時就被問住了。
眼見著胭脂一雙澄澈的眼睛不設防的看著自己,裡頭滿是單純的疑惑,盧嬌心中暗自叫苦,心道大當家的你可真是害死我了。
她支吾片刻,胡亂敷衍道:“當年我與她相識也是機緣巧合,說來並不如何知道她家裡頭的事,也沒多問。”
也不知胭脂想到了什麼,聽後竟十分羨慕的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想來四姐你同那朋友也是一見如故吧?先前我只在書上讀過,當真令人羨慕。原是我莽撞了,還是四姐你想得周到,君子之交淡如水,又何必刨根問底?反而不美。你是這樣的人品,既然那位姐姐能與你這般投緣,想來也是一位極其出色的好女子,也不知來日我可有沒有機會見一見。”
沒想到她竟然自己把話里的漏洞都補齊了,盧嬌既僥倖又心虛,眼見著額頭都微微出汗了。
“是,是啊!”她大聲道,“我們本就不大在意這個,所以回頭給你你就拿著吧!”
大當家啊大當家,你可真是害苦了我,來日我卻去哪裡找個“一見如故”的富家小姐?
要不然,大當家的你……扮一個?
一時間,盧嬌腦子裡滿是這種亂七八糟的念頭,自己順著想了一回,竟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
回去的路上,胭脂又熟門熟路的去香料鋪子和藥店買了需要的香料、藥材,兩邊掌柜的見她沒幾日又來,且還是大宗,俱都十分歡喜,麻利的給稱了。又因量大,店裡也不必她們親自動手,只叫了兩個得力的小夥計,親自送上門去。
才剛空下來的屋子,如今再一次充實起來。
盧嬌看著胭脂細細的胳膊腿兒,不免有些擔心,“輕容,你連著這麼些日子也沒歇息,可別累壞了。”
胭脂嗯了聲,“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這理兒我還曉得,正琢磨這事兒呢。”
水開了,她取了茉莉花茶,滾滾的沖了一壺,將一隻細白甜瓷的杯子放到盧嬌跟前,又問道:“四姐,我若是想在這沂源府買宅子,你可知去哪裡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