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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也知事情到了眼下這一步,她也不得不跟著弟弟走,便對趙恆苦笑一聲,“趙大哥,日後便要叨擾了。”
趙恆爽朗一笑,“無妨,本就是自家兄妹,何來叨擾之說?徐二哥前兒還直嘮叨,說若是妹子你也去便齊全了,如今豈不正好?”
胭脂只當他在想法子寬慰自己,也不當真,只在心中盤算起來,日後該如何謀生。
縣令有求於趙恆,本就怕他日後以此做要挾,正巧見他所報不過須臾小事,竟歡喜起來,當下簽發令牌,命人即刻去將那婆子抓了,又果然從她家中搜出來幾百兩雪花紋銀和一紙文書。
人證物證俱在,不容抵賴,那婆子吃了幾棍,忍不住疼痛便鬼哭狼嚎的招了。
誰知後頭劉捕頭竟又帶人從炕洞子裡搜出來額外兩個箱子,裡頭也是白花花的銀兩和各類文書,展開一看,不由得驚呆了。
竟都是諸如此類的拐賣人口!
又見那其中許多紙張已然微微泛黃,可知是有年頭了的,真不知曾有多少無辜良民殘害在這惡婆子手中!
縣令先怒後喜,略一盤算便知道這是天上掉下來的政績,若是做得好了,少不得驚動上頭,自己可不升遷有望?因此審問起來越發賣力。
胭脂一行人卻是等自己的案子了解就走了,因縣令和氣,上下配合,證據確鑿,案子當庭就結了,著實快得很。
因裝載貨物不少,趙恆他們雇了兩條大船,一條滿載的貨船,一條上下兩層的客船,底下倒也堆了些貴重的貨物。
水手起錨,不過須臾就正式入河,但見河水湯湯,河面開闊,趁著水面升騰的霧氣和兩岸黃葉,當真美不勝收。
又有各處往來船隻,穿梭不絕,有捕魚的,有撒網的,還有扯著嗓子唱曲兒的,著實熱鬧。
胭脂長到這麼大,頭一回坐船,擁有這般美景在前,她卻無心欣賞,一雙美目只盯著漸漸消失在視野中的青山鎮,又朝小蓮村的方向望了一回,只覺心緒翻滾。
她這就,這就走了?
當真世事難料。
一時又想到生母早逝,父親疼愛,他們姐弟如今卻又要寄人籬下,前路茫茫,心中又酸又痛,真箇百感交集。
她驟逢大變,又壓抑許久,更兼心思細膩,如今都擠在一處發作起來,當晚竟就發了高熱。
胭虎急的要哭,徐峰也有點手足無措。
他們都是行走江湖的糙老爺們兒,且不說一年到頭不生病,便是有點什麼,胡亂吃些水酒,熱熱的泡個澡,蒙著被子睡一晚發發汗也就過去了,哪裡知道這嬌滴滴的女孩兒家病了該如何應付?
“大當家的,這可如何是好?”
趙恆想了一回,先去叫人取了藥,徐峰一看就急了,“大當家的,這都是咱們吃的虎狼藥,妹子這樣嬌弱,如何使得?”
行走江湖的,尤其是趙恆這樣讀過書的,都是略同醫理的,他先給胭脂略把了脈,又想了一回,道:“如今咱們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距離下個鎮子少說還有兩日路程,妹子的高熱等不得。我先酌情將這劑量刪減一回,先試試看吧。”
胭虎哽咽著嗯了聲,就去替他準備去了。
事到臨頭,實在別無他法,也不能坐以待斃,只好放手一搏了。
好在胭脂雖然是個女兒家,可平日也辛勤勞作,身體底子很不錯,如今灌了猛藥,結結實實發了一身汗,先後三床被子都被打濕了,半夜就不燒了,趙恆等人都狠狠鬆了口氣。
徐峰就笑拍著胭虎的肩膀笑道:“你們姐弟倆都是有後福的,日後必然遇難成祥,逢凶化吉,再也沒有不好的了。”
胭虎含著眼淚點點頭,胡亂摸了摸臉,也笑了,“那就借二哥吉言。”
雖然不發燒了,可胭脂到底傷了元氣,難免有些虛虧,胭虎就日夜守著,又親自下河捕魚與她熬煮魚湯補養身體,三五日下來倒也長出了點肉,眾人看著都各自歡喜。
如今既然出來了,總得想法子活下去才是,胭脂得空算了算自己的身家,統共只有十一兩四錢銀子,再就是些個針線、衣裳、筆墨紙硯等物,以及上一回處理好的厴粉,再多就沒了。
十一兩多錢,聽著不少,可一旦出門在外的,也就不經花了。
稍後船靠岸進行補給和相關買賣,胭脂還特意去了一趟針線鋪子,又扯了幾尺上等好布,準備沿途也做些買賣,等回頭安定下,也好有本錢做些個胭脂水粉的販賣。
見她身子剛好就開始忙活,趙恆不免勸慰,“妹子只管安心休養,你也是讀過書的,豈不聞凡事都有個輕重緩急?”
胭脂笑笑,“讓兩位哥哥受累了,心中實在過意不去,再說,我也忙活慣了,驟然歇著還有些不適應哩。”
趙恆還未開口,徐峰就洪鐘一樣的聲音就響起來:“妹子,你不知道,大當家素來抱打不平,此等義舉便是恨不得車載斗量,人人都要報答,他卻哪裡受的盡!”
胭脂抿了抿嘴,也不說話。
趙恆略一思索,“若實在無事,略做些活計解悶兒也就罷了,只別累壞了身子,都是自家兄妹,太客氣反而生分了。”
這個姑娘很有些主見,性子也倔,眼下雖跟著出來了,只怕一時半會兒拗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