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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因為各人體質不一,或許使用過程中會有不同反應,自己也可一一記錄在案,防止日後打官司。
本已打算替她記帳的梅朵和蓮花見她忽然這樣大張旗鼓的,都驚呆了。
“姑娘,您不都已經做完了麼?這又是哪一出?”
“就是,”梅朵在心裡飛快的算了一筆帳,登時有些肉疼,“您只說來人就給銀子,還叫石頭他們敲鑼打鼓大街小巷的吆喝,只一天就來了三十多號人,留了二十八個,這一個人五錢銀子,一百人可就是五十兩!”
哪怕已經提前預計到了,可當她親口說出這個數字,還是一陣陣刀割似的疼。
五十兩銀子,那可是足足五十兩!都夠一個六口之家舒舒服服過一整年了!想吃肉就吃肉!
可如今,姑娘竟然要將它們拱手送給外頭那些不認識的人?
本來就將那些昂貴的藥膏免費給他們塗抹,如今,竟然還有額外送錢?!
“對啊姑娘,”蓮花也道,“若是想看結果,只給他們藥膏,叫他們回家自行塗抹也就是了,何苦再平白費銀子?還要額外租院子,又要供應一日伙食,這大半月下來,怕是一百兩銀子都打不住!”
一百兩!
梅朵眼前一黑,身子都跟著晃了幾晃。
胭脂早就料到會有人不理解,也不生氣,只是解釋說:“正值年底,誰家不忙呢?若是不給銀子,且不說會不會有人來,便是給了他們藥膏子,你敢說他們不會轉手賣了?回頭再欺瞞與我,誰知道真假?如今我給了銀子,就好比僱人,只將他們拘在院子裡,飲食上也控制著,藥膏也叫他們按時定量塗抹,自然沒人不照做的。這樣得出來的結果才可靠。”
梅朵和蓮花都恍然大悟,覺得甚是有道理,然而……依舊心疼銀子。
好多銀子啊!她們姑娘掙錢可不容易,留著都能買好些衣裳了。
胭脂就笑,“銀子倒也不全白花,他們雖塗抹藥膏,可並不妨礙幹活,只叫他們閒時都洗衣、做飯、劈柴、縫紉也就是了,鏢局裡的活兒也接過來,咱們的人且去忙活旁的。”
這樣的話,他們頂多以為這家主人是個有怪癖的,倒也不會閒著胡思亂想。
聽她這麼說完,蓮花和梅朵這才稍微安心了些,然後就開始絞盡腦汁的琢磨,回頭可以叫這些人幹什麼活。
可不能便宜了他們,姑娘花了這麼許多銀子呢!
冬日裡不少莊稼活兒都停了,也不好外出買賣,所以年根底下其實閒人不少,胭脂很快就找齊了人,依照計劃在靠外的位置租了套大院子,按照男女叫他們住下,然後一日兩次的塗抹藥膏。
蓮花也牟足了勁兒搜羅活計,男人們都幹些諸如劈柴之類的重活,女人和孩子們就裁剪、縫紉、做飯,雖然都不勞累,卻勢必不肯叫他們平白閒著。
鏢局上下百十號人,整日摸爬滾打,衣裳被褥髒的破的格外快,光是洗衣縫紉的活兒就夠那些女人們幹的了。若是再得閒,就縫荷包、打絡子,左右年下外頭也好賣。
後來蓮花索性又請胭脂叫了鏢局的木匠來幫襯,領著這些男人們做木工。
這下好了,回頭將那些做的桌椅板凳、荷包、鞋面賣出去一算,再加上省出來的開支,除了藥膏之外,不光胭脂給的銀子都收了回來,竟還略有盈餘!
等梅朵得意的將帳本子交給胭脂看時,她當真是愣了半晌。
蓮花正經挺激動,“姑娘,不如再開一家木行吧,左右鏢局裡孫木匠閒著也是閒著,叫他帶幾個徒弟,還挺掙錢哩!有兩個男人跟著孫木匠打了兩天下手,不願意走,哭著喊著要拜他為師哩!”
掙錢不易,如果沒有一技之長就只能賣苦力,一年到頭累死累活也得不了幾個銀子,且也沒個保障,說叫人攆了就攆了。萬一年紀大了,或是有個病啊痛啊的,立即朝不保夕。可若能跟這個有本事的師父學了木匠的手藝,便是日後自立門戶也有指望,故而不願輕易放手。
胭脂哭笑不得的擺了擺手,“你且叫我緩緩。”
孫木匠此人十分熱愛做木工,只是後來入了鏢局之後才漸漸擱下了,如今被叫出來做了幾天老本行,非但不覺得累,反而越發精神了。
他又不是那等敝帚自珍的,除了幾樣看家本事,並不攔著旁人學,過去這些天因有許多免費勞力打下手,速度格外快些,著實做了好些桌椅板凳和柜子。又趕上年末採買,帳本子上寫說十分好賣,扣掉本錢木料,統共得利九兩有餘。
這個數字對尋常匠人而言已然十分出色了。
再算上那些女人們做的針線活兒,兩邊加起來竟也掙了十六七兩!
本來已經做好大出血準備的胭脂看著平白多出來的一小堆銀錠子,就有些懵。
梅朵十分崇敬的看著蓮花,“到底是蓮花姐姐,果然有謀算,我是斷斷想不了這麼周全的。”
蓮花也頗得意,又眉飛色舞的勸道:“姑娘,您是個菩薩心腸,卻不知人心險惡,許多人本就不是什麼良善之輩,一日兩日倒罷了,若您一味善待,他們反而要得寸進尺,爬到您頭上作威作福呢。反而是這麼緊巴巴的收著,既得了利益,又叫他們不敢怠慢。”
胭脂瞅了她一眼,就覺得這姑娘當真不愧是貧民窟里爬出來的,對揣摩人心爐火純青。哪怕從不主動欺負人,可也斷斷不會叫旁人欺負到自家人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