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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不嫌棄?”胭脂白了他一眼,“哼,我嫌棄的很!”
兩人說笑半日,胭脂又問,“徐知府又同你說了什麼?瞧他頗看重你,別是年還沒正經過完就打發你出去做什麼事吧?”
“你想的也忒多了些,”趙恆笑道,“他得了信兒,我的恩師藉機上了摺子,想要替我翻案。”
“這是好事,不過,他認識你老師?”胭脂怔了下。
“徐大人原就是京官放下來歷練的,過不幾年還要回去,早年在京的時候,同恩師見過幾回。”
官場之人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沂源府距離京城雖然數百里,可對這些人而言,並不算什麼。
胭脂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很明智的沒有繼續刨根問底。
左右官場的事情她不懂,也不感興趣,知道個大概也就行了。
“那,那若是翻了案,你還要回去做官嗎?”胭脂有些擔憂的問。聽他這麼一說,總覺得這官場就好比戰場,還是暗箭傷人的那種,簡直防不勝防,哪裡比得上混跡江湖來的自在?
官太太什麼的……還是算了吧。
趙恆搖搖頭,“做夠了,再說,若我回去做官,鏢局怎麼辦?”
胭脂這才放下心來,也有功夫想別的了,“那既然這位知府大人早就知道你的底細,為何之前沒有往來?”
“無緣無故的,要什麼往來?”趙恆笑她天真,“江湖朝堂兩相立,本就井水不犯河水,早該避諱著些。若是貿然接觸,不光於他官聲有損,與我的江湖名聲也不大好。”
兩人說了半日,這才各自睡了,結果次日一早,就收到好大一份禮:
天剛蒙蒙亮,徐秋小公子就被送到鏢局門口了,身邊只跟了一個提著包袱的小廝,他自己也換了一身略樸素些的衣裳,倆人傻愣愣在門口站了半日,這才被門子領了進來。
徐秋才五歲,正是半懂事兒不懂事兒的時候,揣著一張圓滾滾的臉,忽閃著眼睛看這些並不大認識的人,竟也不怕生,果然膽子大得很了。
胭脂一看他就樂了,“呦,這樣早,吃早飯了沒?”
徐秋老老實實的搖頭,胭脂就叫人上了碗筷。
本來大家還擔心這麼點兒大的孩子要不要人伺候,結果就見那小廝麻溜兒的從包袱里取了一套明顯小一號的碗筷擺上,又恭敬道:“趙總鏢頭,江姑娘,老爺夫人說了,只管將公子當尋常徒弟管教即可,不必太過小心。府里馬車每五日來接回去住一日。老爺說了,雖知道您不缺錢財,可正經的規矩還是該講的,每月算八兩銀子的束脩,也包括公子日常消耗的吃食、筆墨紙硯等物,逢年過節另算。這是一年的束脩,您先收著。”
於是徐秋就一邊啃包子,一邊看小廝將一包銀子遞給趙恆,忽然來了句,“我是被賣了嗎?”
眾人先是一愣,繼而哄堂大笑。
盧嬌樂得東倒西歪,“這哪兒來的猴崽子?怎麼想的?”
胭脂就逗他,“那若是真給賣了,你還不快跑?”
徐秋眨巴眨巴眼,又咬了一口包子,“我記得你們。”
小模樣還挺得意,又指著趙恆道:“父親母親說了,那是我師父。”
盧嬌他們就嘖嘖稱奇。
這知府家的孩子跟尋常百姓家土生土長的還真不一樣,這才多大,說話竟也這樣有條有理的。
趙恆笑著搖頭,這孩子確實是有點兒太聰明了,而恰恰就是因為太聰明,所以膽子也格外的大,輕易嚇唬不住。
鏢局裡忽然來了個知府家的公子,一群人就跟得了新鮮玩意兒似的看個沒夠,飯都顧不上吃了。徐秋自己倒是吃的挺自在,還叫小廝給他夾鹹菜,說自己從沒吃過這個……
胭脂就樂,“你自然是沒吃過的。”
徐知府夫妻二人都算官宦之後,到了他們這代就更講究了,即便是出了名的質樸,也僅僅是不鋪張浪費罷了,想來衣食起居遠比一般人家精細的多,怎麼可能在飯桌上擺幾十個大錢就能買一筐的鹹菜?
盧嬌就戳了戳趙恆,“大哥,你準備從哪兒教起?”
趙恆略一沉吟,“先多動動吧。”
這孩子去年就由徐知府親自啟蒙了,三百千都已熟讀,聽說《詩經》都背過幾篇了,故而這個倒不急,關鍵是文臣家的通病,光腦子溜了,身子骨弱的什麼似的。瞧徐秋這小胳膊小腿兒,簡直跟幾條豆芽菜似的,若這麼下去,就算學富五車才高八斗又有什麼用?保不齊壓根兒連考場都下不來!
眾人正說著,忽然聽到外面街上一陣鑼鼓齊鳴,都嚇了一跳,徐秋直接把啃了一半的包子都丟了,嘴巴一癟,就要哭。
“不許哭!”趙恆板著臉道,“男子漢大丈夫,寧流十滴血,不掉一滴淚,不過幾聲爆竹,哭什麼?”
徐秋的眼淚都掛在睫毛上了,誰知竟真的生生憋回去了。
胭脂看了趙恆一眼,又打發蓮花去拿帕子。
不等裡頭的人問,外面就有夥計進來回話了,“回稟各位當家的,這是斜對過那條街上一個書生中了秀才呢!對了,就是江姑娘作坊隔壁那個,姓唐的!”
“是嗎?”胭脂一聽,回想起來那位姓唐的書生,隱約記得是個挺老實本分的,為人也質樸,也替他高興,就轉頭吩咐蓮花,“你趕緊去準備幾樣禮,也不必太重了,一匹布,幾樣點心果餅即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