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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家去哭訴,掌柜的夫人倒是也用,可惜娘兒倆愛的不是一個色兒,又只有一份,還是用開了的,哪裡好叫她帶著回婆家?夫妻兩個也十分苦惱,思來想去,哪怕一輩子沒怎麼求過人,這會兒為了閨女,也不得不來求一求了。
“我當什麼事兒,”胭脂聽後就點了頭,“可巧我那裡還有幾套整的,不知令愛喜愛什麼顏色,回頭我就打發丫頭給您送來。”
這些東西做出來之後,胭脂一般都給自己留幾套,哪怕自己用不著呢,也為了應付像今天這樣的情況。
掌柜的聽後感激不盡,連連作揖,又道不敢勞煩,也不怕丟臉了,直接打發著夥計跟著胭脂回去取,還省了再跑一趟。
對這樣疼愛女兒的好父親,胭脂總是有點發自內心的尊重和羨慕的,就叫梅朵先帶著夥計回鏢局,她自己帶著蓮花去藥鋪買需要的藥材。
如今的藥鋪俱已成熟,大凡能入藥的東西,不管是天上飛的還是水裡游的,亦或是田間地頭本不起眼的草根樹皮,都能在這裡找到。
胭脂就報了白芷、瓜蔞、白芨、白蘞、茯苓、藿香幾樣,夥計也沒多問,都按她說的稱了半斤,只是包好了之後,還是忍不住多了句嘴,“姑娘,這些也不便宜呢,您買這麼老多作甚呢?”
瞧著買的這幾樣,既配不成藥,也入不了香,還一買大半斤,到底幹什麼使?
胭脂就道:“年下無事,自己擺弄著玩兒。”
這事兒一時半會也不好解釋,也沒必要解釋,索性胡亂說幾句糊弄過去。
夥計就沒話說了。
得,人家有錢,就愛擺弄藥材玩兒,他們也不過心疼一回罷了,還能怎麼樣呢?
幾樣藥材加起來四五斤,蓮花都一堆兒抱著。回去的路上,胭脂還繞道去買了幾個豬蹄,一罐子蜂蜜,一筐梨,給了那賣梨的幾十個大錢,叫他連那些藥材都一遭兒送去作坊上。
回到作坊的時候,梅朵已經在那裡等著了,看收拾出來的豬蹄、梨子什麼的,眼睛都直了,“姑娘,這,這是買來做菜的麼?今晚叫王嫂子燉豬蹄麼?”
蓮花笑道:“胡說八道,這是姑娘買來做抹臉的藥膏子的!這饞丫頭,只是知道吃。”
梅朵有些臉紅,不過還是不大相信:從沒聽說豬蹄子和梨也能做藥膏子?冰糖雪梨倒是聽說過。
蓮花戳了她一指頭,“你不知道的事兒且多著呢,別流口水了,趕緊先去把今兒的花銷入了帳,別弄混了。”
“哎!”梅朵脆生生的應了,轉身去取帳本子。
胭脂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笑道:“她說的也不算錯,豬蹄買了這樣多,一時半會兒哪裡用得完?沒得白放壞了,先只留幾個我用。你去跟你娘說,勞她將這剩下的十來個豬蹄同黃豆一起燉了,加些黃酒姜蒜的,小火煨的爛爛的。燉好了之後,再叫她看著添幾個清爽的小菜,送兩個去給大當家和唐爺,再兩個給四當家和虎子,二當家四當家他們也別落下,下剩一個給我下飯吧,再配些小鹹菜和小米粥,晚間就吃這個了。”
才剛去買豬蹄,可巧豬肉鋪子只剩二十個,胭脂一張口就要十來個,賣肉的也想早收攤,就鼓動她全要了,又便宜了幾十文。
她今天少不得要忙活到很晚,天兒瞧著又不大好的樣子,晚上就不回鏢局裡,省的來回趟跑的麻煩。
蓮花都一一應下,“等會兒要叫人去鏢局傳話說不必等您麼?”
胭脂搖頭,“不必特意跑一遭,送豬蹄的時候一塊吧。”
說著,又想起來剛才看見的梅朵似乎稍稍吊起的褲腿兒,“這才幾天,那丫頭的衣裳瞧著又短了。”
“可不是,”蓮花也道,“吃的好睡得好,還有錢拿,新來的幾個都長了不少個兒呢。”
等梅朵回來了,胭脂才道:“蓮花,你親自去帳上支一筆銀子,找個裁縫鋪子給作坊上下的人做一套棉衣裳,要細細密密的厚實的棉布,也別吝嗇棉花。男人就用青色的吧,女人的就用水紅色,你跟梅朵老隨我出出進進的,我額外再給你們添一套,頭花也加兩個。”
蓮花就跟梅朵跪下了,忙道不敢。
“素日裡姑娘待我們恩重如山,已是愧不敢當了,哪裡還敢再要什麼?更別提頭花。”
胭脂叫她們起來,笑說:“都不必再說,我已決定了的。如今你們也都漸漸地大了,頭髮也留起來了,只用紅頭繩哪裡能看?再說,你們跟著我,斷沒有我綾羅綢緞裹著,金銀玉器戴著,偏兩個丫頭一身素麵棉布,頭上連個花兒也沒有的道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苛待你們呢!就這麼定了。”
說完,胭脂就打發她們出去,自己在屋裡鼓搗那些藥材和香料。
蓮花和梅朵也不敢走遠了,只在正廳靠門口的地方圍著茶爐坐,一來預備著茶水,二來也預備著萬一姑娘有什麼事兒,招呼一聲也不怕她們聽不見。
屋子裡統一起著地龍,暖烘烘的,茶爐的碳也不必燒的太旺,火舌有一下沒一下的舔著壺底,照的兩個小丫頭眼睛裡亮閃閃的。
二人家境都不好,新衣裳都是跟著胭脂之後才有的穿,如今竟然還要有頭花了,這要放在一起,當真是想都不敢想。
梅朵一邊在腿上劃拉這兩日剛學的新字一邊感慨,“姑娘待我們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