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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手腳乾裂,這些江湖漢子們倒是很有共鳴,聽到這裡就不由自主的舔了舔滿是死皮的嘴唇。因嘴上大多裂了口子,唾液滲入傷口,果然細細密密地疼,且連帶著周圍鬍子下頭一大圈都是又干又癢。
胭虎尚且年輕,沒長鬍子,所以那一大圈紅彤腫脹就格外顯眼,看著既滑稽又心酸。
徐峰又特意多往胭虎嘴上瞅了幾眼,見的確十分滋潤,原先裂開的地方也都服帖了,看著就叫人……心癢難耐。
他就酸溜溜的說:“到底是有親姐姐的,跟我們這些孤家寡人果然不同,我們倒是沒人疼沒人愛的。”
胭虎的下巴都快揚到天上去了。
趙恆也笑著點頭,“到底是女孩兒家,心細如髮。”
都是跑江湖的,艱難的時候朝不保夕,恨不得腦袋別在褲腰上討生活,能活命就不錯了,哪裡還有閒情逸緻關心嘴角起皮?
他們鏢局裡雖然也有盧嬌那個姑娘,但她打小就跟同胞哥哥盧雄摸爬滾打,只恨不能當兵。後來又跟著自己走鏢,作風豪邁不羈,怕不比尋常漢子都要粗拉些,餓了用桶吃飯,渴了拿壺喝水,又哪裡會想到這些?
說起來似乎有些小題大做,可這麼弄著,日子確實精細了,跟以前截然不同,有種……家的味道?
想到這裡,趙恆不由得有些出神。
他好像,已經很久沒想過這個詞了。
家啊,不就該是有粗有細的麼……
這感覺,實在不壞。
他神遊天外的當兒,徐峰等人已經桀桀怪笑著將胭虎團團包圍,七手八腳的搶了他此地無銀三百兩捂住的凝露珠,一言不發就往自己嘴上抹,一個抹完了換下一個,等滿身狼藉的胭虎重新奪回來的時候,哪裡還有剩?
小伙子氣的哇哇亂叫,簡直要哭出來,這可是他姐給他的!
“我,你,你們太欺負人了!”
說著,胭虎就胡亂抓了什麼,追著那些人打去了。
正大笑不止的徐峰等人一抬頭就給他嚇個半死,面色如土的喊道:“兄弟且慢,消消氣,消消氣啊!”
原來胭虎抓的竟是特意用來壓船的沙袋,那一袋子怕不得有兩百斤,他竟單手就抓起來了,若丟到誰身上豈不是要去半條命?
回過神來的趙恆見了也微微面色,忙上前勸和幾句,又叫胭虎放了沙袋,以眼刀子捉了徐峰等人乖乖上前賠不是。
胭虎兀自氣悶,徐峰等人這才意識到把小孩兒逗狠了,都轉著圈兒的作揖,又賭咒發誓的許了好些好處。
聽見動靜的胭脂從二樓探出頭來,“可是虎子又惹什麼事了?”
胭虎聽了越加委屈,“姐,我可是你親弟弟!”
徐峰老臉通紅,連忙解釋說:“不怪小兄弟,是我們鬧得過了,見諒,見諒!”
說完,幾個人到底沒臉,面面相覷之後就一溜煙兒跑了,氣的胭虎在後頭跳腳。
“姐,”他紅著眼睛將那已然空了的盒子給她看,“徐二哥他們合夥搶我的東西!你看,都沒了!”
胭脂一愣,繼而咯咯笑出聲,眼淚都要出來了,“這值什麼?我再給你就是了。”
真是的,這到底是些爺們兒還是孩子?為了一點東西也鬧騰成這樣?
趙恆也覺得好笑,微微仰頭沖她抱了下拳,“見笑了,二哥就是這般沒輕沒重的孩子氣,回頭我再說他。”
胭脂擺擺手,“路途枯燥,鬧騰些也有趣。”
後頭偷聽的徐峰等人聽了連連點頭,就是這事兒,我們這不都是憋得麼!江姑娘果然是個明白人!
卻見方才頭一個說話的傢伙摸著下巴一臉出神,徐峰就踢了他一腳,“做什麼春夢呢?”
“哎呦,不是,”那人摸了摸被徐峰踩了個鞋印的屁股,眨了眨眼,“就是覺得……你們覺得大當家和江姑娘這樣,像不像兩家孩子鬧騰了,特意出來說合的家長?”
眾人聞言,齊齊抬頭,仰著臉在腦子裡想了會兒。
嗯……還真是!
為了哄回胭虎,晚間吃飯的時候,徐峰等人都紛紛將自己碗裡的魚肉夾給他,又伏低做小的說了好些話,這才罷了。
胭虎就藉機放“狠話”,“我也是個男人了,你們不好老這麼拿我當孩子看!”
徐峰等人胡亂點頭,“好。”好孩子。
胭虎又順杆爬道:“也不能隨便拍我腦袋!”
徐峰就說:“江姑娘不也總拍麼?”
胭虎理直氣壯道:“那是我姐!能一樣麼?”
徐峰等人:“……我們當真知道錯了。”以後還拍!
後頭停船靠岸,外頭跟他們打交道的人不免十分嘀咕:
瞧著這些人作風狂放豪邁不羈,江湖氣甚重,又鬍子拉碴的,可怎麼一個個都香噴噴,一開口呵氣如蘭的?
嗯,瞧著就不像什么正經江湖人!
徐峰就撓著腦袋跟趙恆私下裡嘀咕,“大當家的,我怎麼瞧著大家看咱們的眼神都不大對勁啊?”
功力深厚、體格健壯而免受乾裂之苦的趙恆忍笑,一本正經的點頭,“二哥不必多心,想來是你老人家高大威猛,英武不凡,將他們都鎮住了,難免多看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