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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香油還有兩日才算大功告成,當晚胭脂就連夜趕了幾套簡單的衣裳,次日一早給石頭家裡送了去。
這屋子雖然只是一間,可好歹生著火炕,暖和乾燥,又收拾的整齊,蓮花娘兒倆只安心睡了一覺就瞧著面色紅潤不少。
見胭脂來了,正漿洗衣裳的蓮花忙起身迎接,又要去倒水,“江姐姐好,如今只有白水,姐姐將就著喝些吧。”
胭脂道了謝,叫她不必忙,又拿出包袱道:“我做了幾件衣裳,雖針線不大好,你們且將就著穿,好歹禦寒。”
蓮花娘就道:“您幾位都是我們一家子的救命恩人,已做了那許多事,又送這送那,這等大恩我們就是來生當牛做馬都還不完啊,哪裡還能再要姑娘您破費。”
昨兒廚房那邊就發話了,說可以叫蓮花空閒里幫著干點活,也有一天三餐可吃,娘兒倆都覺得有了盼頭。
“大娘千萬別這麼說,”胭脂就道:“誰還沒有個難時候呢?都搭把手也就過去了,便是我與弟弟,也著實受了別人不少大恩。衣裳說來也不過幾尺布,不值什麼。”
三人好一番推來讓去,胭脂只說衣裳是照著蓮花和石頭他們的身材裁剪的,便是他們不要也沒處送,蓮花娘這才收了,只是不免又掉了許多眼淚,還叫蓮花磕頭。
胭脂正扶蓮花起來,趙恆就過來了,兩人看見對方後俱是一愣,隨即才打了招呼。
趙恆到底是男人,男女有別,進屋之後壓根兒沒坐下,略安撫了幾句話之後就走了,胭脂也順勢告辭,兩人一起往後院走。
“倒是虧得你與四妹心思細膩,我竟沒發覺。”趙恆就有些自責的說。
“大哥管著偌大一個鏢局,千頭萬緒的,上下又這麼多人,哪裡就能面面俱到呢?再說了,鏢局內外人員眾多,各司其職,大哥你須得縱覽全局,大事做的好了才有餘力去照顧弱小不是?若一味掙扎細枝末節,那麼大事誰去做呢?反倒是本末倒置了。”胭脂勸慰道:“我聽四姐說,這院中多有大哥帶回來的人,真是叫人欽佩。”
趙恆比她高了許多,從這個角度看下去但見濃密的睫毛下一雙剪水秋眸澄澈萬分,清亮亮的倒映著自己的臉,亮的叫他不自覺抬了嘴角。
類似的話聽過不少,可卻從未像現在這樣舒坦。
“對了,”兩人走了一段,過到二院的時候,胭脂才想起來問,“聽說那位胡姑娘要搬出去住了?”
趙恆微微蹙眉,“可是誰去你跟前說什麼閒話了不曾?”
胭脂有些疑惑的看著他,“並不曾。大哥為何這樣問?”
趙恆這才放了心,“無事,她本非我鏢局的人,原先搬進來不過是權宜之計,如今都好了,自然是該出去的。況且她一個姑娘家,無緣無故待在鏢局也不是個事兒。”
胭脂低低的嗯了聲,心情有點複雜。
這個世道,一個單身的美貌女子出去,總是艱難些的。況且之前胡九娘樂妓出身,保不齊就有那眼皮子淺的浪蕩子尋釁滋事。
然那到底是旁人的事,她自己也不過是寄人籬下,況且趙恆說的也不無道理……
見胭脂似乎忽然帶了點憂愁,趙恆鬼使神差的說了句,“你是不同的。”
“嗯?”沉浸在自己思緒的胭脂一時沒聽清,有些茫然的問道:“大哥,你方才說什麼?”
她是個外柔內剛的姑娘,平時眼睛裡總是閃著叫人無法忽視的光芒,溫柔又倔強,好似大雪覆蓋下的青松,哪怕一時半刻被壓彎了腰,可她卻從不曾退卻,終有一日會自己彈起。
然而現在,她的思緒似乎還不曾完全收回來,兩隻眼內帶著顯而易見的飄忽,竟有幾分出人意料的可愛。
趙恆就覺得自己胸膛里又熱又跳,耳根似乎也熱辣辣的燙起來,“沒什麼。”
說什麼?才剛那話現在回想起來似乎有些孟浪了,可若江姑娘不是外人,是什麼?內人麼?!
只這麼一想,趙恆那顆從不思考兒女私情的腦袋裡就嗡的一聲轟然炸開,好似去年除夕之夜沂源府街頭放的巨大煙花一樣,叫他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有些個飄飄然了。
當晚,從來都是威風凜凜的趙大當家難得失眠了。
第30章
次日趙恆起的格外早,天剛蒙蒙亮就去了演武場打拳,等盧嬌出來時他臉上的汗都順著淌下來了。
“大哥今兒這般勤勉!”盧嬌穿了一身銀紅色短打,頭髮照樣吊在腦後,說不出的英姿颯爽。
趙恆也不說話,只伸手示意她下場。盧嬌早就心癢難耐,也不推辭,兩人登時打作一團,但見你來我往拳腳亂飛,令人眼花繚亂。
日頭漸漸升高,陸續有人出來,演武場外圍慢慢成了個人圈兒。好些人都停住腳步用心揣摩,私下比劃,時不時鼓掌喝彩,十分熱鬧。
因是切磋,趙恆也不使全力,只是套招,眨眼功夫上天入地過了百來招。盧嬌久攻不下也覺得無趣,更漸覺體力不支,嬌喝一聲跳出戰圈,爽快的抱拳認輸。
“多謝大當家指點。”
總算鬆快了筋骨,趙恆也覺得暢快不少,又親自上手指點一回,盧嬌就覺得好些先前想不通的地方都迎刃而解,越發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