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拉閱讀上一章

第18頁

    “昨天的那些人,也都是你們一夥的吧。”信雲深對周圍情勢恍若未見,繼續道,“這麽一環套一環的陷阱用來對付我一個小孩子,你們未免對自己的手段太沒自信了。”

    “你是怎麽看出來的?!我自問從沒露出一絲破綻!”聶三海咬牙道,“難道是──”

    他看向自己的“侄女”,聶鈴怒叫一聲:“我沒有!我絕對不會背叛那個人的!”

    信雲深哪裡還管他們,他將手中的小兔子小心放到口袋裡,腳尖一點,竟然拔地而起數丈高,居高臨下地看著下面的聶三海等人,在空中將自己的長劍抽了出來。

    聶三海和聶鈴本以為這一計天衣無fèng,一定能完成那個人的命令,卻不想信雲深從來沒有相信過他們。見信雲深殺氣四溢,原本平凡無奇的民間鏢局瞬間褪去偽裝,各人拔出武器,與信雲深戰到一處。

    信雲深殺人毫不留情,聶三海幾人是早見識過的,這時候使在自己身上卻另有一番不敢直面的鋒芒。

    他的招式不懂得藏拙,一掌一劍俱是殺招,甚至少見防守,一味咄咄逼人地進攻,氣勢尖利如另一把有形的劍刃,令人不敢直視,未交手時已先膽怯了三分。

    信雲深仗著輕功好,在這一片戰場上空遊走,一蓬蓬鮮血被他手中的長劍挑起,在空中揮灑。

    聶鈴一個不察,被一片溫熱鮮血撒到臉上,濺入眼中,她只得暫且退後,抬起袖子狼狽地擦著眼睛。

    於一片血紅的視野當中,看到那矯若游龍的少年身影,毫不猶豫地將劍刺入對手的要害,利落地抽出,看也不看那倒在他腳下的一條生命,轉向下一個目標……

    聶鈴從不覺得自己是壞人,和自己一邊的這些人,也不是。他們也曾救助弱小,也曾鋤強扶弱。她的叔叔聶三海的妻子,就是他從惡人手中救下的蠻族女子。在說書人的話本當中,這自可成一段英雄美人的佳話。

    這一次,他們的任務雖帶著欺騙,卻並未有失正義。他們並不想要信雲深的性命,甚至不會危害他的身體,只不過那個人想見他而已。雖然這邀請見面的方式是匪疑所思了些,但那個人做的事,自然有自己的道理。

    為什麽,會到這般地步?!

    一個又一個她熟悉的人倒在她的身邊,圓睜的雙眼中尤帶著恐懼,地面上蜿蜒的鮮血浸濕她的衣裙,也灼痛她的雙眼。

    這個出自名門正派的少年,楚飛揚的師弟,為何行事卻如此乖張狠辣?只因為這一個意料不到,他們便付出了血的代價。

    信雲深手起劍落,將敵人斬殺殆盡。敵對就是敵對,他向來不愛在這種時候說些無所謂的大道理,更不愛聽別人的大道理。

    如果大師兄在,如果小放在,他們也許有更好的法子,可以不造殺孽,可以圓滿解決問題。可他是信雲深,這是他的方式。

    他沒有大師兄行走江湖的豐富經驗,但是他有神準的直覺。他的直覺可以告訴他誰對他懷有惡意。在情花山莊手下吃的虧更讓信雲深警惕起來,絕對不讓對方有動手的機會。

    大師兄曾經因為他的善心弄到自己傷痕累累,讓他看一眼便心痛不已。信雲深絕不允許任何人在他的身上留下傷疤。

    在信雲深的眼中,江湖上沒有好人和壞人,只有對他好的人和對他壞的人。

    只是他年紀太輕,尚未來得及想過萬一他的直覺錯了怎麽辦。

    信雲深的武功高出對方不少,一身殺伐之氣又銳利無比,不過頃刻間便將聶三海的手下盡數斃於劍下。

    他留了聶三海一條命,不遠處的聶鈴還在呆呆地坐著,信雲深只看了她一眼,便不再理會,轉而向聶三海道:“說,在背後指使你們的人,到底是誰?!他有什麽目的?!”

    聶三海重重地呸了一聲,用血紅的眼睛看著信雲深,充滿仇恨。

    信雲深眉頭一皺:“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們背後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信雲深!你出身名門正派卻心狠手辣堪比魔教妖孽!我聶三海只恨不能親手殺死你,替我的弟兄們報仇!你還想知道那個人是誰?!我告訴你,你不配!”

    啪地一聲,信雲深隔空揮了一掌,掌風掃到聶三海的臉,將他打得臉偏到一旁,吐出一口鮮血。

    信雲深臉色極為難看,憤憤不平道:“你們要暗算我在前,反倒怪起我來了,真是一群混帳東西。難道我就該由著你們暗算我?!想得美。”說完一腳踹倒聶三海,走向聶鈴。

    聶鈴仍舊呆坐在地上,抬頭看著走向自己的信雲深。他殺了這麽多人,居然連衣角都是乾淨的,只一柄長劍上染著血色。

    信雲深走到聶鈴跟前,卻猶豫了。他本想挾持聶鈴威脅聶三海說出“那個人”的身份,只是這樣做,卻好像真成了惡人了。

    還不待信雲深想清楚,聶三海卻似乎看出了他的企圖,在後面怒叫道:“信雲深!你若還有一絲心懷正義就放了她!她只是個孩子!”

    信雲深被他吵得心煩,眉頭又皺起來。那我也是個孩子,你們不還是要暗算我。真是混蛋。

    聶鈴依舊抬頭看著信雲深,雙眸中除恐懼之外,還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過去的幾天時間,信雲深從那雙眼睛中看到這太多次了,這種情愫,是傾慕。

    信雲深低嘆一口氣,止住腳步。

    就算他們負他,算計他,他似乎也不該做到這麽絕的地步。

    還不等他想出別的法子逼問“那個人”的身份,身後突然傳來“噗”地一聲,聶三海嘶聲慘呼一聲,聲音又突然弱了下去。

    信雲深猛地回頭,卻見一個本倒在聶三海身邊的鏢師居然拼著最後一絲力氣將一柄刀插到聶三海的胸膛。

    “聶大俠,既然……敵不過對方,那就……再不能活的了……便是死,也不能出賣……那個……人……”那人燃盡了性命說完最後一句話,便倒在了聶三海的腳邊。

    聶鈴像是剛剛反應過來,踉蹌著撲向聶三海,一臉的血和淚,抱住取三海嚎啕大哭。

    信雲深看他們這樣,知道再問不出什麽來,便將武器收了,心底對於那幕後之人卻更好奇了一分,也更厭惡了一分。

    聶三海被傷了要害,自知是活不成了,抓著聶鈴的手勉強著道:“鈴兒,不要哭,他……說得對。”他看了自己腳邊的兇手一眼,“失敗被擒了,就要用性命守住那個人的秘密。如果你被挾持了,我也許會忍不了,要出賣那個人。現在,我不用做這樣罪惡的事了……”

    “叔叔,你不要說了,你不要拋下鈴兒一個人啊!”聶鈴抱著聶三海哭得聲嘶力竭。

    信雲深站在不遠處看了片刻,也不知道聶三海是死是活,他也不想再管。至於那聶鈴,他既然下不了殺手,也就只能不管了。

    聶鈴將聶三海抱在細瘦的手臂中,仰天嚎哭。信雲深一轉身,毫不猶豫地離開了這一片修羅場。

    轉眼間,高放已經在焚心門住了十數日。這一天,前去尋找楚飛揚的人回來了,卻沒有將人帶回來。高放要求親自問話,慕容驍也不為難他,慡快地將人帶到他的面前,讓他隨便問。

    “你說,沒有找到楚飛揚?!”高放蹙著眉頭,顯得有些擔憂。

    來人回道:“沒錯,我們去到梅府打聽,他們只說楚大俠帶著一個朋友在一間客棧投宿,我們到了客棧時,他們卻已經不在那裡了。再打聽,就打聽不到楚大俠的行蹤了。”

    高放見他們一臉倦色,風塵僕僕,也知道人家盡了力了,只能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慕容驍摒退手下,坐在高放身邊,側頭看了他幾眼。

    “高公子,恕我多嘴問一句,你為何這麽在乎楚飛揚?!”

    “與你何干?!”高放瞪了他一眼,起身走了。

    慕容驍摸了摸下巴,無奈地搖頭。為什麽對誰都很好的高大夫卻偏偏對他這麽凶呢。

    高放在焚心門日久,與焚心門內的大夫和門人多有往來,也混了個臉熟。又因為他醫術高超,因此大家有個什麽病痛,或者一些大夫遇到難題百思不解的,都愛來找他。原本高放應是階下之囚,現在全然是個勞心勞力的大夫。

    慕容驍身為一門之主,每天卻不見他有什麽正事。這一次又跟在高放身後,眼巴巴地看著他給自己的手下治傷治病。

    等送走最後一個人,高放將自己隨身攜帶的各樣器具收拾起來,慕容驍就湊到他面前來。

    “高大夫,你就這樣給我的人治病療傷?你不知道焚心門是魔教?”

    “魔教有什麽了不起,我也是魔教中人。”高放不屑道。

    “你不擔心他們回頭就去對付楚飛揚?!”

    “……”他當然不擔心,楚飛揚輪得到他擔心麽。只要教主好好的,誰管楚飛揚怎麽樣。說起來,怎麽不管是信雲深還是慕容驍,都要把他和楚飛揚誤解到一起?!

    “擔心什麽。”高放道,“不是我看不起你的焚心門,放眼這個江湖上有人能對付楚飛揚麽?!”

    “那信雲深呢?”

    “你敢碰他!”高放聞言卻猛然冷下臉色,連聲音都帶著冰碴子一般的冷。

    慕容驍搖了搖扇子:“瞧你,這就急了。我也只不過是打個比方。知道那臭小子是你的心肝寶貝,我哪敢動他。”

    高放冷哼一聲,懶得再與慕容驍多說。

    他轉身離開,卻聽慕容驍在身後幽幽嘆道:“小放,你實在是極致溫柔之人。若我早幾年能夠遇到你……”

    話尾被一聲輕嘆掩蓋,高放腳步頓了頓,便徑直離開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只是他沒有那個一窺究竟的好奇心。

    雲深,雲深──卻不知他有沒有回到家,路上有沒有被人欺騙欺負。

    信雲深此時正坐在路邊,將懷中的兔子掏了出來擱在手心裡。兔子在迷藥的作用下還在睡,信雲深想將它放生都沒辦法,只能又放回兜里,帶著它繼續往前走。

    信雲深自從兩次遭人算計,便有些著急起來。不是為他自己,卻是為了高放。他必須要去把高放搶出來。現在他還不知道是誰在幕後針對他,也不知道那個人對高放有沒有企圖,一切都是未知的,必須要將高放帶在身邊,時時刻刻看著,他才能安心。

    信雲深知道高放還在焚心門,但是不知為什麽高放卻故意騙他,不願跟他一起離開焚心門。若說原本他還有些賭氣,現在也早被擔憂和焦慮代替。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已經是最後一章了 »

第18頁

你剛剛閱讀到這裏

返回
加入書架

返回首頁

書籍詳情 返回我的書架
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