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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雲深沒想到他們竟如此奮不顧身,劍身一轉擋住那一擊,腳下卻分毫不讓,牢牢堵住幾人的退路。
趁著有人拖住信雲深,後面那幾人竟不管同伴的死活,紛紛轉身向窗戶撲過去。
信雲深豈容他們逃走,揚手撒出幾枚暗器,一人一枚毫不浪費,打入幾人身上大穴。
“我再問一遍,你們到底是什麽人?!”信雲深怒道,“是不是慕容驍派你們來的?!”
信雲深心底並不相信是慕容驍作的手腳,只是剛擺脫了那兩個探子就碰上仇殺,由不得他不多想一層。
“不說是不是?!”被他制住的那男人閉口不言的模樣惹火了信雲深,鋒利的劍刃向前推了一分,一道細細的血流從劍下滲出,“別以為我不會殺了你!”
那人撇了信雲深一眼,竟然自己向前一靠,將脖子在劍上一抹,失去生氣的軀體軟倒下去,重重的跌在地上。
信雲深有些驚愕地收回劍,沒想到這人竟寧願捨命也不願透露身份。
地上還躺著幾個被暗器打中動彈不得的人,信雲深跨過屍首,走到那幾人中間。
還不待他開口說些什麽,幾人竟然互相看了一眼,齊齊咬斷舌根,嗆血而亡。
幾條人命瞬時殞滅,徒留信雲深一人站在原地陷入迷惑。
他是清風派的少主人,是鼎鼎有名的楚飛揚最疼愛的師弟,有人要暗算他也並非罕見事。就算這些人說出來歷,以他的身份也不可能殺回去報仇。
可是這幾人寧死也要保守秘密,就不由得信雲深多疑了。
信雲深用劍鞘在那幾人身上搜了搜,沒搜到什麽有用的,倒是看到幾個人裡面穿著的衣裳的衣角上繡有客棧的字號。
想不通便暫時不想,信雲深看著一地屍體,替客棧掌柜的頭疼了一下。這清理起來可費力氣了,官府也必會追究。
他不知道大師兄碰到這種情況是怎麽處理的,不過別指望他留在這裡善後。信雲深拎起自己的小包裹,麻利地溜了。
走之前還有一個人,他必須得去會一會。
客棧後院的空房裡,一個年輕人滿頭大汗地換了一身衣裳,哆嗦著手指將自己值錢的東西收拾好,抱著就往外跑。
信雲深從院外閃身進來,未出鞘的劍尖點在那人肩膀,稍一用力將那人推得踉蹌後退了幾步。
“跑?!跑得了你麽?!”信雲深冷哼一聲,“坑了本公子還想跑,知道死字怎麽寫麽?!”
小二嚇得趁勢跪地,連連叩起頭來:“公子饒命,公子饒命!小的也是被人威脅的,小的也不情願的!公子賞了小的銀錢,小的更覺得愧對公子,無顏面對公子啊!”
“混帳東西,本公子賞的錢也沒買回你幾分良心來,還不如賞給一條狗。”信雲深冷冷道。
小二連連叩頭稱是,信雲深看得不耐煩,一腳踢翻他,居高臨下地道:“我且問你,那幾個威脅你的人到底是什麽身份?!將實情告訴我,我還可以不追究你下毒坑害本公子的罪過。”
“小的真的不知啊。”小二急得快要哭出來,“小的只知道,那幾個人都是在客棧里打短工的,在客棧里也呆了不少時間了,平日裡都是很平常的老實人。他們要小的給公子下藥,小的原本也只是以為他們欲劫財而已,誰知道他們是想害命啊!”
是在客棧打工的人,倒符合他們衣角上的繡字。
眼前這個小二還在連連求饒,一副慫到極點的樣子。信雲深看出他並無武功,看上去也對陰謀並不知情。他的直覺很少出錯,卻思及總有個萬一的時候。況且這人可以向無辜之人下毒,也不是什麽善良之輩。
信雲深想著,便隱隱動了殺機。
那小二雖不懂武功不懂殺氣,卻知道眼前少年看他的眼神一瞬間有了致命的轉變。這種轉變讓他害怕,讓他恐懼,卻一絲聲音也再發不出,只有汩汩的眼淚無法抑制地流出眼眶。
信雲深看了他半晌,看他眼淚鼻涕糊了滿臉,毫無表情的面上終於現出一絲厭惡。
“好了,你自己害人還敢哭?!哭成這個樣子丟不丟人。”信雲深又踢了他一腳,“滾吧。”
小二連忙爬起來,連滾帶爬地就要跑。
“慢著。”信雲深一聲喝斥,那小二便又停在原地瑟瑟發抖。
信雲深走過去將他的包裹搶過來,撕開來抖在地上,用劍鞘在裡面劃拉,嘴裡咕噥著:“敢給我下毒,把本公子的錢還回來,一文也不給你。”
小二眼睜睜地看著這身著錦衣的有錢公子把他包裹里值錢的東西全都扒拉走。不只是他賞給自己的那些銀錢,連帶他自己存下來的錢也被他搜颳走了。儘管心在滴血,為了保命,他也只能一聲不吭地在一邊看著。
信雲深滿意地拿回自己的銀子,看也不看那小二一眼,轉身走了。
出了客棧才發現,這時客棧里平靜得不正常。
按說客房裡出了人命,還一下子就是好幾條,再怎麽遮掩也會有騷動,絕不會是這樣平靜的光景。
信雲深心裡疑惑,便折回自己房間去查看。
房間裡一切如常,連被刺客踹開的房門也依然保舊大開著。一切都很與他離開前相同,只除了地上的屍體竟全部消失不見。
信雲深蹲下來仔細檢查了一番,地面上竟然連血跡也消失得乾乾淨淨。乾淨得仿佛這裡從來沒有發生過方才的命案。
無形中仿佛有一隻大手已伸到眼前,只是他偏偏看不見。信雲深不由得皺緊眉頭。
至少有一件事可以肯定,那掌柜的倒是免去了一樁頭疼事。除非,他自己就是慕後主謀。
誰是幕後之人?!他遇到的那些人,誰在說真話,誰是心懷陰謀之人?!如果弄不清楚,他必會懷疑他遇到的每一個人。
“江湖果真十分兇險啊。”信雲深感嘆著,邁步向外走去。
第八集
信雲深出了客棧,順著一條大街走到了城門外,往回焚心門的方向躑躅了片刻,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麽。
正發呆時,冷不丁被人狠狠撞了一下。因為感覺不到什麽威脅,信雲深也便沒有避開。
撞到他的人抓住他的袖子,半靠在他懷裡抬頭看他。信雲深一低頭,便看進一雙清澈黝黑的眸子裡。
“少俠,少俠,救命啊。”那人一看信雲深周身的氣魄,還有挎在腰間的長劍,立刻就緊抓住信雲深的衣裳,一臉驚恐地求救。
眼前是一個不過十四五歲的女孩,與信雲深年齡相訪,此時一臉的驚慌失措,看著十分惹人憐愛。
信雲深任由別人抓著他的衣袖,抬頭四處看了看,道:“你是什麽人?發生了什麽事?!”
“少俠,我叔父開著一家小鏢局,平日裡接些小活,聊以為生。”女孩強作鎮定地快速說著,“沒想到這一次運的鏢卻出了問題,不知道裡面到底有什麽貴重東西,竟然惹來武功高強的強盜。叔父他們被圍困在那邊的小樹林裡,求少俠救救他們吧!”
女孩哭訴著竟要下跪,信雲深一手扶起他,往女孩指的方向看了看:“別哭了,走吧,去看看,”
信雲深攜女孩用輕功往前疾掠,按著女孩指的路,向著小樹林的方向奔去。不過片刻,果然聽到前方傳來一片喊打喊殺聲,還有武器相接的雜聲。
信雲深放下女孩,自己飛身過去,見前方小樹林的空地當中停著兩輛馬車,一群人圍著馬車正打得不可開交。
地上已經躺了幾具屍體,眼看著鏢局的人快要落敗,信雲深撥劍沖了過去,加入戰局。
交手不過幾招,信雲深便感到那幾個蒙面強盜的武功也不怎麽樣,在江湖上大概連末等也算不上,就是幾條混混雜魚。
只是這鏢局鏢師的功夫更不怎麽樣,除了其中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看起來像是有些內力功底,其他人都是些三腳貓的外家功夫,只靠著一身力氣硬拼,自然落了下風。
信雲深一加進來,局勢自然瞬間扭轉,幾名強盜被他引到一邊,完全壓製得毫無還手之力。鏢局的那些人倒是閒了下來,退到一邊看著信雲深對付惡人,幾人只管把兩輛馬車圍好。
這些強盜還算有些眼力,見打不過,也不劫鏢了,腳底抹油就要開溜。信雲深本想留一個下來審一審,沒想到帶他過來的那小女孩特別沒有眼色地拎著一柄小短劍,嬌斥一聲就沖了過來。
“少俠,我幫你!”
“鈴兒回來!”她叔父在後面氣急敗壞地叫,卻沒阻止住她衝過來添亂。
信雲深怕傷她性命,武器也收了,內力也收了,那強盜趁機就逃。
女孩站在信雲深跟前,抬頭看著他,一張臉紅撲撲的:“少俠你沒事吧。”
信雲深眉頭微皺,往強盜逃跑的方向看了看,最終也沒去追。
碰上這種事不是不鬱悶的。倒不是別的,想想大師兄闖蕩江湖的時候解決的都是腥風血雨的大事,他這算什麽?強盜遊戲麽?!也太看不起他了,不是一般的沒勁。相比之下,被一個小女孩打亂了步子倒不算什麽事了。
鏢局的人見狀圍了過來,武功最好的那個男人上前拱手道:“多謝少俠搭救,在下青雲鏢局聶三海,這是我的侄女聶鈴。”
信雲深向他們點了點頭,也沒有要自我介紹的意思。
聶三海並不介意,仍舊大肆感謝了一番。
信雲深只管聽著,面上淡淡的,讓人看不透他的想法。
聶三海似乎也覺得自己這種鏢局怕是入不了真正大俠的眼,不好意思地道:“我們這小門小派的,鏢師們都沒見過什麽世面,遇上些什麽事也是小打小鬧,讓少俠看笑話了。”
“怎麽會。”信雲深現在倒是開口了,面上還帶著淡然笑意,看上去分外和氣,“大有大的鬧法小有小的鬧法,江湖俠義還分什麽大小,聶鏢頭言重了。”
聶鈴突然開口道:“叔叔,我看那些強盜一定還會再來的,我們離送鏢的地方還有很遠,讓這位少俠保護我們好不好。”說完一臉通紅地看著信雲深,黑眸里充滿期待。
“真是胡鬧,少俠一定還有其他要事,怎麽能這樣麻煩人家。”聶三海教訓道。
信雲深看看聶鈴,又看看聶三海,突然笑道:“可以啊,反正我也沒什麽事,我就跟你們走一趟好了。”
“這……會不會太麻煩少俠了。”
“不會,走吧。”信雲深笑了笑,示意聶三海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