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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放!”信雲深抱住高放,想要先退出這個詭異的房間,還不等他運起輕功,兩人腳下突然一空,直直地墜落了下去。
出乎意料的是,兩人並沒有直接掉入地板下的空間,卻進入了一條傾斜的隧道。
那隧道里不知道用什麽材料敷設的,在暗無天日的環境下竟然還發著微弱的螢光。高放被信雲深緊緊攬在懷裡,兩人一道順著隧道向下滑落,隧道上刻畫的那些符號便清晰地映在高放眼中。
情花之鄉,極樂之境。
這是最開始滑過眼帘的幾個大字,帶著微弱的金燦色刻入了腦海深處。
接著便是一些雜亂無章的線條和圖象,高放盯著那些圖象,腦海里卻想不出能對應上的東西。儘管它們看上去毫無意義,那些圖象卻在隧道內壁上極有規律地循環出現。
高放一開始不解其意,直到眼皮開始發沈,頭腦開始發昏,他才驚覺自己犯了一個錯誤。這些雜亂無章的圖象以一種奇特的方式排列組合,形成了一種催眠的陣式。他一直盯著看,竟然就這樣中了陷阱。
高放連忙閉上眼睛,努力將剛才映入腦海的那些東西全部驅逐出去。儘管他及時發覺了,思維卻還是漸漸模糊起來。
高放心裡焦急,一把抓住攬住他的那隻手,叫了一聲:“雲深──”
然後便是天懸地轉,腦海里最後一絲光亮也泯滅在黑暗之中。
高放昏昏沈沈地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出了隧道,現在正躺在一張大得出奇的床上。床的四周籠罩著曼妙輕紗,透過輕紗可以看到外面的牆壁上鑲嵌著無數塊發光的石頭,大小不一,將這一方空間的事物清楚地照映出來。
如果不是這床太過冰冷,這些輕紗又顯得太過殘破,這裡倒稱得上是一處浪漫的溫柔鄉。
還不待高放弄清楚自己的處境,一道低沈悅耳的聲音突然從床的另一側響起:“小放,你醒了!”
高放猛地回頭去看,一張陌生的臉龐便映入眼帘。那人身材偉岸,面容亦是難得一見的俊美,此時他正向自己伸出一隻手來。
高放猛地向後一縮,手背的暗器機關便全數對準了那個人:“不許動!你是什麽人?!”
那人眼中划過一絲受傷,有些小心翼翼又略顯得委屈地道:“小放,你不認得我了?!你剛剛中了催眠術,難道你失憶了?!”
高放皺緊眉頭,仔細地看著那張臉,突然間一股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拋開那五官間的成熟氣息,這張臉、這張臉不正是──
那人見高放怔怔地看著他,也顧不上高放手上的暗器,一臉擔憂地上前來,仔細打量著高放:“小放,你沒事吧?”
“雲深?!”高放遲疑喊了一聲。
那人瞬間高興起來,伸手攬住高放:“你還記得,還好沒事。你剛才昏迷了很久,我很擔心。”
寬闊的肩膀胸膛帶著溫暖的氣息包圍著自己,高放腦海里一片茫然。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信雲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小放,你現在能站起來麽?!我們要找路出去。”
“我沒事。”高放忙從他懷裡掙脫。雖然知道這是信雲深,可面對這樣一張英挺的臉,即使早就習慣了少年的信雲深膩歪在身邊,跟這個男人親近仍舊讓人難以接受。
信雲深似沒發覺高放的異常,攙著高放站起來。比肩而站的時候高放更覺得怪異,這個本來只到他肩膀的小鬼,現在他要仰視才能看得到他的臉。
這理應是夢境,可是卻與一般的夢不同。高放隱約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與隧道里那些催眠的符號有關。
只是為什麽卻偏偏夢到長大的信雲深?!他甚至從未想過,又如何會夢到?!
夢裡的信雲深卻真實得沒有一絲模糊和虛假,他一邊扶著高放往裡走,一邊道:“底下的這個巨大空間應該是圓形的,我們進來的那個房間在上面,房間的地板活的,這塊圓形的地板被那個房間分割成許多塊,每一塊地板上面都有入口。而每打開一個入口,房間的地板就會轉動一次。所以我們一開始進去的時候才沒看到那兩個人的腳印,因為他們踩的那一塊已經被轉到牆裡面去了。”
他看了高放一眼,見高放一直默不作聲,便停了停,道:“小放,你是不是很累?你坐下來,我來給你把把脈。”
“我沒事。我只是──還有些頭昏,不是什麽大問題。”高放阻住信雲深的手,“不是還要救你那個師兄,我們耽擱不起。”
信雲深點了點頭,突然伸出手指點在高放背上,在幾個穴位上輕輕揉了揉,高放一下子便覺得緊繃的精神舒緩下來,連頭腦都清明起來。
“前面不知道還有什麽,你跟緊我。”信雲深看了他一眼,囑咐道。
高放仰頭看著他的眼神,竟然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兩人走入到更深的地方,一路上淨是一些巨大的床鋪,和上面垂下來的殘破輕紗。高放一直沒想明白這裡是做什麽的。
“原來如此。”信雲深突然道,他腳步已經停下,面前又是一面牆壁,他讓高放也上前來看,“這裡在多年之前,應該就是情花山莊當時聞名於江湖的極樂秘所。”
“那是什麽?!”高放疑道。這裡處處透著曖昧和情色的味道,分明不像是名門正派的作派,情花山莊裡又為什麽有這樣一處所在?!
“據傳幾十年前情花山莊的莊主夫人貌美無雙,在嫁給情花山莊莊主之前,她也是一派之主,她的門派便是極樂宮。”信雲深笑道,“這極樂宮,是整個江湖的男人最嚮往的所在。江湖曾有傳言‘極樂一日勝十年’。雖然極樂宮的女子心狠手辣,又性情乖張難以取悅,要接近她們甚至需要冒著生命危險,卻仍有數不清的江湖俠士前赴後繼,只為能在極樂宮裡享受一天那極樂之境。”
信雲深說著,一邊在那面牆上敲敲打打,尋找機關。
“後來那極樂宮主傾心於情花山莊的莊主方續,下嫁於他,而那極樂宮也併入了情花山莊。沒想到我們誤打誤撞竟然走進這裡。”
眼前這一整面牆上畫著的淨是一些不堪入目的圖畫,露骨而香豔。高放粗略地看了一遍,也沒發現與上面地板上一樣的八卦陣法,便轉開眼睛不再看了。他雖是大夫,可以不帶任何感情地看待所有胴體,若無必要他也不想死盯著春宮圖不放。
信雲深轉頭看他,突然挑唇一笑:“小放,你害羞了?!不過是些畫而已,你就不敢看了,嘖嘖,小放真是純情得很。”
“少羅嗦,你快點找到機關吧。”高放想同平常一樣抬手揉他的腦袋,卻發現這個姿勢分外不得勁。這家夥長得也太高大了些。
信雲深眯起眼睛狡黠地笑了笑道:“機關我自然是找到了。這極樂秘所向來不歡迎正直之人,所以這機關設得也有些不堪,是正人君子連碰都不會碰的,自然他們便走不進去。”
第十七集
高放道:“你找到機關了?!”
信雲深笑道:“找是找到了,只是這地方實在有些不雅。極樂宮向來不歡迎正人君子,這機關自然設在正人君子想都不會想的地方。”
只見信雲深伸手在那牆上人像的私密處略一撩撥,便聞一聲若有似無的輕佻笑聲響在二人耳邊,面前的牆壁內部發出恍如悶雷的機杼之聲,緩緩向兩邊打開了,露出了黑洞洞的另一處空間。
一股陰冷cháo濕的霉味撲面而來。
信雲深看向高放,卻見高放一臉稀奇似的看著他。
“正人君子不會想,你卻好何會想。”高放道,“難道你不是正人君子麽?!”
信雲深露出一絲壞笑,猛然湊近過來,在高放耳邊呼了一口氣,低聲道:“我年紀小並不曾想過。那依小放看來,我是不是正人君子呢?!”
高放無語地看著他。這只是個夢吧,為什麽他會夢見這麽孟浪的信雲深?!現實里這就是個連自瀆都欠熟練辱臭未乾的小子,現在一臉邪魅地調戲他是要如何?!
怎麽說?!等你毛長齊了再說吧。
高放後退一步,無視了他的問題和調戲,信雲深露出非常不滿的表情。
高放有些無奈地轉身。雖知自己此刻身處夢中,眼前所經歷的一切卻又如此真實,他甚至不知道該怎樣醒來。
信雲深見他不語,也不在意,伸手攬住高放:“走吧,別停在這裡,我們還要去前面探一探,看看如何出去。也不知道李帥那個家夥跟著那個女人跑到哪裡去了。”
高放跟著信雲深進了機關之後的那黑洞洞的空間。
這裡是十分陌生詭異的地方,信雲深卻似乎胸有成竹。高放身無內力,在這黑暗之中看不清周圍的事物,只能緊緊跟著信雲深。
那副堅實身軀上散發的灼熱體溫,竟比什麽神兵利器都令他感到心安。
察覺到高放緊緊貼著他的舉動,信雲深在黑暗中露出一絲笑容。
“小放是不是害怕?!別怕,我會好好保護你的。”信雲深將他摟在懷中道。
信雲深說著,攬著他的那隻手竟然放浪地在他腰間摩挲。這番言語,這般動作,簡直與登徒子無異。
高放要惱怒發作,卻又想著這明明是他自己的夢。在他夢中的信雲深這番作為豈不全是因他所想,和信雲深又有什麽關係?!
難道在他看不到的內心深處,他對著那樣純潔可愛的少年,竟然存在這種可恥的想法?!可他明明連想都沒有想過。
高放惱信雲深也不是,惱自己也不是,心底實在苦惱了一番。
他陷入這樣的細枝末節之中,卻完全無法深思那導致他昏睡做夢的催眠符號所代表的含義。這如同真實一般的夢境,看似一切都是自由的,卻終究只是一個夢。永遠有一隻無形的手,阻止夢中人去思考會危及到夢境本身的問題,儘管這一切都是荒誕不經的。
這個真實無比的信雲深卻依舊摟緊了他,在他耳邊低語,甚至將一張形狀優美的唇若有似無地滑過他的面頰,恰到好處地引起他的顫慄。
這是屬於成年男人的調情手段,他卻依舊故意用著少年的語氣向高放道:“小放,這裡實在詭異的很。小放沒有內力看不清楚,我卻深受其苦。”
高放明知這個信雲深不是真的,卻不忍推開他,甚至不想推開他。
“你看到了什麽?!”高放咽了咽口水,低聲道。
“小放何不自己來看。”信雲深說著,不知從哪裡拿出了火摺子,點燃了牆上掛著的一盞陳舊的油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