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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他是沒有叫過的,以前他討厭凌戟總是踩在他的頭上,襯得他一無是處,還讓方侯爺總是有藉口責罵他,對於生養出這個傢伙的凌雲夫婦自然也沒有什麼好臉色。
但是現在,方越笙看到凌戟的父親,不由自主地收起了往日張狂模樣,不太自在地道:“我沒事,凌大叔不用介懷。”
凌雲驚訝地看了一眼這個小主子,平日裡張牙舞爪地誰也不放在眼裡,因為凌戟的緣故對他更是不假辭色,今天怎麼突然對他這麼有禮貌?
方越笙被他看著,臉紅紅地站在那裡,他本就長得十分俊俏,這時看上去居然有幾分乖巧可愛。
凌雲自是更加恭敬,彎身行了一禮道:“少爺無事就好。老僕有差事在身,先行告退。”方越笙點了頭,他便帶著身後幾個小廝匆匆走了。
方越笙吁了一口氣,皺眉思索了片刻,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他緊張什麼啊?不就是凌戟的父親麼,凌戟脫了籍,凌雲卻還是他家的家奴啊。
方越笙有些鬱悶地往前走,但是想到呆會就能狠狠地羞辱凌戟,心情瞬間又轉好起來。
回到清鴻院閒坐了片刻,方越笙沒等來凌戟,卻等來小廝回話道:“凌少爺一早回自己家去了,似乎是凌夫人把他叫回去,有事跟他商量。”
小廝回了話便退了出去,方越笙也沒有什麼不愉快的。反正凌戟總得回府來,他晚些時候找他也是一樣的。
立在一旁的夏桃卻突然笑了一聲,推著霜荷走到桌邊坐下,捧上一杯茶道:“說不得姐姐的好日子就要來了,妹妹在這裡給姐姐道喜了。”
霜荷臉頰飛紅,卻笑容甜美,沒再像往常一樣阻著夏桃不讓亂說。
她年紀已經不小了,既沒能被世子收了房,明年就是時候出府了。前日趙夫人已經去和凌夫人通了氣,近些日子就要將兩家的婚事定下來了。一切過了明路,不像以前那般只是口頭約定心知肚明,到了現在她便沒有必要再遮遮掩掩。
夏桃半是含酸半是真心地繼續道:“唉呀,現在可好了,姐姐今年將婚事定下,便可以光明正大準備嫁妝了。明年年初姐夫正好要下場考試,到時候考個狀元回來,姐姐就是正經的狀元娘子,官家夫人了。”
霜荷心中也是憧憬,只是紅著臉笑著。
方越笙見她們說得熱鬧,半倚在榻上忍不住笑問道:“你們在說什麼?霜荷要嫁人了?嫁給誰?我怎麼不知道。若是個不好的,我可不同意把霜荷就這麼嫁給別的臭男人。”
夏桃笑道:“這個人少爺是認識的,那是極好的,可不是什麼臭男人。”
“哦?我認識?誰啊?”方越笙好奇心更重了,想來大概是府上哪個得用的有出息的小廝。
“不是別人,正是凌少爺啊。”夏桃道,“少爺您說,這可不是一段極好的姻緣麼。”
“什麼?!”方越笙一聽之下乍然變色,猛地從榻上坐起身來,不敢置信地看著兩個丫頭。
“什麼凌少爺?哪個凌少爺?你們搞錯了吧,怎麼可能是他?!”方越笙急道。
霜荷和夏桃都有些疑惑,霜荷不方便開口,夏桃道:“就是凌戟凌少爺啊,我們府上哪裡還有別的凌少爺。今日凌夫人把凌少爺叫回去,大概正是為著這事呢。咱們雖然是丫鬟,卻比尋常小門小戶的小姐還有體面。既要議親,少不得三書六聘樣樣齊全周到。這樣想來,今年訂了婚事,到明年凌少爺大比之後迎親,時間還是很緊的呢。”
談到了她的婚事,霜荷已經羞得避了出去。方越笙坐在榻邊聽得清清楚楚。夏桃聲音清麗,每一個字卻都像有千斤重似的,聽得他越來越不自在。
夏桃剛剛說完,卻見方越笙狠狠地一拍床榻,猛地站起身來,咬牙切齒地念叼道:“騙子!大騙子!又騙我!混蛋!”說著就沖了出去。
夏桃急忙跟出來,在後面急道:“少爺,您慢些。您這是要去哪裡啊?!”又吩咐小丫頭道,“快點,快點把少爺的貼身小廝叫來跟上!”
方越笙拼著一腔怒火,一路奔出方府,去往方府東面的那條巷子。他記得凌家夫婦是住在這裡的。
☆、第33章 指責
凌府當中,凌母滿懷高興說完婚事之後,沒等到兒子的回應,卻見他皺眉沉默下來。
這便是不樂意了。凌母有些意外。
他們和霜荷家裡走得近,兩個孩子小時候也曾熟識過,只是後來長大了才漸漸疏遠。
凌母以為那只是因為孩子長大了懂得了男女大防,兩人的婚事雖然從未擺在明面上,但是在他們兩家之間並不是什麼秘密。霜荷在她面前十分孝順恭謹,儼然是拿她當婆母看待了。凌戟雖然從未提起過這件事,也沒有表露過什麼態度,不過她這個孩子本來就是這麼個性子,少有人能看透他的心事。
他今年都二十二了,凌母看他從來不提自己的終身大事,也以為他是在等著霜荷出府的日子,不然何至於拖到現在?
凌戟默然半晌,道:“娘,兒子現在還不想娶妻。”
“這是怎麼說的?”凌母急道,“難道是嫌霜荷是丫鬟出身?”
“跟出身沒有關係。”凌戟道,“不是霜荷姑娘的問題,是我從未考慮過結親之事。”
凌母皺眉道:“荒唐。你都這麼大了,什麼叫從未考慮過結親之事?這麼多年來你不聲不響,我以為你是屬意霜荷的。現在你說你不想娶妻?”
凌戟無奈道:“以前兩家沒有把親事放到明面上說,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但是現在,我只能說,我不會娶親的。”
凌母知道凌戟自小就主意大,一旦他打定了主意,看上去不溫不火的,實則八頭牛也拉不回來。今天他說這不想娶親的話可是踩著凌母的痛處了。
“你這個不孝子,你若早說了你不想娶霜荷,我早就給你張羅婚事了,還容你拖到現在?!現在好了,這算什麼,你年紀大了,霜荷也被你拖到這個歲數。”
凌戟低聲道:“霜荷本來就到明年才能出府,怎麼是我拖的……”
“你還敢狡辯?!”凌母氣不打一處來,抬手就往凌戟身上抽。凌戟僵著肩膀坐著不敢動,任凌母在他手臂上背上狠狠打了好幾下。
方越笙闖進來的時候正看到這個情形。
他闖得急,凌宅里僅有兩個伺候的小丫頭,都跑不過他的腳程,來不急通傳。看到方世子突然出現在廳門外,凌母倒是嚇了一跳。
這是哪陣風把世子吹來的?這個小世子可從來沒來過她們這裡。
“世子爺?快過來坐下。這是怎麼的,怎麼突然就來了我這裡。”凌母顧不上凌戟,慌忙迎上方越笙,拉著他的手讓他進來坐下。
“音兒,晴兒,還不快沏茶,再把我們家新做的點心端兩碟子過來。”凌母走到門外吩咐道。
方越笙一路小跑來的,這兒還粗粗地喘著氣,臉色緋紅,一臉不善地瞪著凌戟。
凌戟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開口道:“少爺怎麼來了?可是有什麼事?”
“誰准你過問的?!你管得著嗎?!本世子來了你怕了嗎?你想幹什麼齷齪的事情怕本世子知道?!”方越笙憤憤開口。
他是來質問這個大騙子為什麼要娶別人的,不過凌母在這裡,他一個堂堂世子怎麼好開口。
混帳凌戟,果然不可信。三番兩次地騙他,他看上去那麼好騙麼?!
凌母走回廳里,看到方越笙氣鼓鼓地瞪著自己兒子,眼圈都快紅了。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凌母不由得有些驚訝。雖然凌戟得方侯爺器重,但是方世子向來不跟他親近。凌戟對這個小主子倒是十足忠誠用心,但是方世子卻一直對凌戟很疏遠。怎麼這會兒看上去,雖然方世子面色不善,卻比以前顯得親近些。
他一來就向凌戟發難,到現在還瞪著凌戟,想來是凌戟惹了他生氣。
再看自己兒子,仍舊一臉淡定地坐在那裡,也不說哄一哄。這要是讓世子爺在自己這兒受了委屈,方夫人得多心疼。
凌母接過小丫頭奉上的茶水點心,親手放在方越笙的手邊。她看到方越笙腦門上出了一層細細的薄汗,氣還沒喘勻,想來是一路跑過來的。
凌母忙掏出自己的帕子給方越笙擦汗,一邊道:“世子爺怎麼自己跑過來了?伺候的小廝呢?這麼怠慢世子爺,待我回稟了太太,看怎麼治這幫懶小子。”
凌母是在方夫人面前伺候的,也算是看著方越笙從小長大,方越笙對凌母還有幾分親切。此時他昂著臉讓凌母給他擦汗,面容精緻眉目如畫,凌母心裡也是十分喜歡。
方侯爺和外面的老爺們都說小世子是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說凌戟文武雙全成熟穩重。凌戟從小就自立,開始是作自己的主,後來是作凌家的主,十幾歲的時候就幫侯爺打理方府的田莊商鋪,後為他中了武舉卻不願出仕,侯爺便在侯府里給他單辟了院子,經常與他商議朝堂上的事。
凌母自然是以兒子為豪的,他早已成了能獨當一面的主心骨,可以遮風擋雨可以讓人依賴。但若論平日,在她們這些內緯婦人的眼裡,還是懂得撒嬌膝下承歡的世子爺來得招人疼愛。
此時這個讓人疼愛的世子爺一邊乖乖仰著臉讓凌母擦汗,一邊還斜著眼睛瞪凌戟。
凌母伸手打了凌戟一下:“你是不是惹世子爺生氣了?”
凌戟平白挨了一下,捧著茶碗無辜地道:“我沒有啊。”
“都是狡辯!”方越笙指著他怒道。
凌母忙安慰道:“好好好,都是凌戟狡辯。世子爺說說看,凌戟怎麼惹你生氣了,看凌大娘教訓他。”
方越笙立刻閉上嘴不言語了,只是氣鼓鼓地生氣。
凌母看著反倒有些歡喜。不管怎麼樣,世子爺跟自己兒子是越發親近了,這是好事。不然以後侯府總是世子爺承繼的,他若不願意重用凌戟,凌戟就是對侯府再忠心也是惘然。
凌母本就是侯府的家生子,也沒有非要兒子出將入相,只要能安安穩穩地在侯府做著差事,以後看著凌戟娶妻生子,就已經十分滿足了。
凌戟也在一旁道:“是啊,少爺,我哪裡做錯了,說出來我也好改正。”
方越笙瞪著一臉坦然的凌戟,心裡不知道罵了多少遍。果然是個心機深沉的男人!現在凌大娘在這裡,明知道他什麼也不能說,還故意當著凌大娘的面讓他說,還說得這麼道貌岸然,真是個偽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