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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家忙回道:“順天府的人把侯府給圍了,不放人進出,還是老太太抬出國公爺的名號,老奴才能帶著幾個小廝進來看看各位主子。老太太讓侯爺和世子爺想想辦法,以前總有同僚舊友,好歹把這件事情打聽清楚,才好應對啊。”

    方越笙點了點頭,探手在身上摸索了片刻,解下自己的一枚玉佩,遞給管家:“福大叔,你拿著這枚玉佩到廣安侯府去找許世子,他一定會幫忙的。”管家忙接了過來,小心收好。

    “對了,還有泰寧伯徐府和安寧伯鍾府,我和他們府上的世子都有交情,讓他們幫幫忙,就說我在這裡等他們消息。”

    管家一一應了,方侯爺那邊已經醒了過來,管家忙過去問侯。

    方侯爺想了半晌,這一年來他和以前的世家舊友都是些面子情,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到何人可以託付。再說他知道那些人暗地裡做的那些勾當,方侯爺只覺得自己府上遭陷害這件事,那些人未必脫得開干係。

    “罷了,我也沒有什麼好交待的。只一條,這段時間你千萬要照管好府里,讓老太太和夫人不要太過憂心傷身,還有幾個小姐,更要照看周道。我相信清者自清,我們府上向來乾乾淨淨,聖上一定會還我們一個公道。”方侯爺道。  

    管家再次一一應下,方越棋也像方越笙一樣解下了隨身玉佩,讓管家去尋他平日裡交好的幾個朋友,幫忙打探一下消息。

    待到幾人交待完畢,方侯爺便催促道:“行了,你快回去吧,不要留太久,免得多生事端。”

    管家這才告退,又帶著人匆匆走了。

    又過去幾天時間,牢房裡安安靜靜,除了每日獄卒前來送餐,再無別人造訪。慕南山將他們抓捕回來,到現在不聞不問,也不提審,不知道是個什麼章程,方侯爺越發沒了成算。

    方越笙縮在小小的床頭上,頭髮亂糟糟的,衣衫更是皺得不成樣子,早已沒了翩翩佳公子的模樣。

    他探手摸著脖子裡帶著的玉牌,玉牌貼在他的心口處,被他的體溫捂得暖暖的。

    他託管家去找那幾個知交好友,到現在卻一點消息也沒有。不知道是管家沒有帶到,還是出了別的變故?

    牢房外突然傳來一陣聲響,似乎有很多人的腳步聲,正向這邊走來。

    方越笙打起精神,下了床走到牢門邊上等著。

    已經過去五六天了,如果許如信他們想到了法子,現在也該有消息了。  

    果然有幾個管事模樣的人跟在獄卒後面走了進來。方越笙瞧著這幾個人十分眼生,一定不是方府的下人,他精神一振,張開有些失色的嘴唇,高聲道:“可是如信來了?!”

    那為首的管事掏出一包銀兩交給獄卒,獄卒拿在手裡掂了掂,歪著嘴笑了笑,帶著人走了出去。

    方越笙眼含期盼地看著那幾個人走到近前,向他行了一禮:“方世子。”

    “不用這些虛禮。”方越笙忙道,“可是許世子讓你們來的?”

    那管事臉上露出些不自然的笑意,仍舊回道:“方世子,我們是鍾府上的。我們公子得知方世子的事,怕世子在牢里過不慣受委屈,遣我們來看看世子。”那人說完,向後招了招手,後面的人便抬著些乾淨的褥子衣裳和幾個小食盒走上前來,從牢門的fèng隙處塞了進去。

    方越笙看著他們將東西都塞進牢房內,忙又問道:“鍾府?是天耀讓你們來的?他還有沒有說別的?廣安侯府呢?許如信怎麼說?”

    那管事從懷裡取出一枚玉佩來交還給方越笙,向後退了一步,一揖身道:“我們公子已經盡力了,只能做到這些。還望世子體諒。”說完不再等方越笙開口,徑直帶著下人離開了。  

    “餵?!你什麼意思啊?什麼叫只能做到這些了?!”方越笙高聲叫道,“你們別走啊,把話說清楚!”

    “別白費力氣了。”方越棋嘴裡噙著一根稻糙,冷笑了一聲道,“如今我們失了勢,他們躲還來不及,誰還會管你。這姓鐘的還能想著送些東西給你,已經是顧念舊情了。”他送出去的那枚玉佩,卻是半點水花也沒有了。什麼朋友什麼交情,侯府正得勢時個個親熱得緊,話說得比誰都好聽,如今一落難就全散了個乾乾淨淨。平日裡他還怨方越笙淨交些酒肉朋友,沒想到他的那些君子之交還不如方越笙的酒肉朋友。

    方越笙還是不死心,將鍾天耀送來的東西翻了個底朝天,想看看有沒有夾帶什麼消息進來。最後連食盒都拆了,仍是半張紙片都沒找到。

    方越笙脫力地坐了下來,臉色蒼白。

    如果以前他還抱著一絲期望能得人相助,現在就是真真切切地看清楚了。

    他如今遭受陷害身陷囹圄,沒有人會幫他,沒有人會來救他。

    怎麼辦?他該怎麼辦?

    方越笙抓著心口處的那枚玉牌,眼睛裡湧起一絲濕意。  

    方侯爺咳了兩聲,啞著聲音開口道:“笙兒,不要傷心。趨利避害,本就是人之常情。能借著這件事情看清楚幾個人,也算百害一利。”

    “我沒有傷心。”方越笙目光茫然地道。

    原來凌戟說得都是對的,凌戟說許如信那些人不可靠,他不但不聽,還三番兩次聽許如信的慫恿去辱罵欺負凌戟。

    他真是糊塗,糊塗至極。

    “對不起,凌戟……”方越笙喃喃道,將那玉牌靠在失了血色的唇邊。

    本來還想要等著凌戟從軍中送信回來,他身為侯府世子,好歹也能幫襯一下。現在凌戟仍舊沒有消息,他卻已經成為階下囚。

    如果凌戟知道了,肯定會心疼他的……

    過不多時,外面又傳來一陣響動。

    方越笙心裡一動,抬起有些發紅的眼睛望著外面,臉上又帶著一絲希望。

    方越棋卻不抱那些天真的期待,仍是冷笑一聲,將稻杆扔了出去。

    一雙黑色的靴子停在牢房外面,正踩在他扔出去的那根稻杆上。  

    方越棋抬起眼睛往上看,高大的身影遮住了牆壁上火把的光亮,那人背著光的臉上只有一雙眼睛顯得十分精亮。

    ☆、第49章 塵埃

    方越笙隔著牢門看向外面,焦急道:“是誰?是誰來了?”

    那人轉過身來看向他,一張冷俊的臉顯露出來。

    “林玄英?”方越笙有些意外地叫道。

    林玄英看了看方越笙,又看向垂臉坐著不理人的方越棋,皺著眉頭開口道:“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堂堂平國公府,怎麼把自己弄到這個地步?”

    “你是來看我們笑話的嗎?”方越棋抬頭瞪著他怒道,“如果是這樣你還是趁早滾吧!”

    林玄英冷笑一聲:“你都這樣了,還敢這麼囂張?!現在是你在牢門裡面我在牢門外頭,是走是留你說了可不算。要是有求於人,就拿出點求人的誠意來,我若是高興了,說不定還能幫你一把。”

    “你!”方越棋氣紅了眼,瞪著林玄英說不出話來。  

    方明晏扒著牢門叫道:“越棋,來的是誰?”

    方越棋咬牙道:“一個無賴。”

    林玄英撇了撇嘴角,並不在意,繼續道:“無賴不無賴,能幫你就是你的貴人。說一說吧,私通海盜的貨物,到底是怎麼回事?”

    方越棋不願意開口,方越笙在後面竹筒倒豆子地把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林玄英聽完,一臉恨鐵不成鋼地道:“蠢貨,蠢貨。人就在那裡看著,怎麼還能讓別人這樣陷害?凌戟說過多少次你們侯府樹大招風處境堪憂,明明知道還不小心一些,什麼東西都敢往府里收?!”

    方越棋被他一通教訓,心裡自是不服氣,卻又無言反駁,直把自己憋得臉色通紅。

    方明晏卻聽不下去了,拍著牢門怒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我兒子向來優秀得很,輪得到你來教訓?!這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們侯府,手段陰毒防不勝防,誰又知料到後面的結果?”邊說邊撇著一旁的方侯爺,生怕方侯爺對方越棋心生不滿。

    方越笙隔著牢門伸手去夠林玄英:“林玄英,林玄英,你過來。”  

    林玄英撇了方越棋一眼,靠了過去。

    “你有凌戟的消息嗎?”方越笙眼巴巴地看著他。

    林玄英頓了頓,才道:“有一些。”

    “怎麼樣?凌戟現在在哪裡?”方越笙一下子振奮起來,“他知道侯府的事嗎?”

    “大概知道了吧……”林玄英有些遲疑地道,看著方越笙期盼的眼神,最終無奈嘆道,“方世子,凌戟只怕也被連累了。現在朝中御史個個盯著平國公府不斷上摺子彈劾方侯爺,順天府又查出那些貨物來自建州,凌戟去了建州的事自然也瞞不住。現在他們抓著凌戟以前與平國公府的關係,直說是凌戟在外私通海盜。順天府尹已經奏請皇上,派人往建州抓捕凌戟。現在……卻不知道如何了。”

    “怎麼會這樣?!”方越笙如同頭頂一道晴天霹靂,瞬間愣住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方越棋冷聲道,“凌戟就算離開了侯府,在外人的眼裡他也永遠擺脫不了侯府。”  

    “幕後之人深知凌戟對侯府的重要性,這是想要一網打盡。”林玄英道。

    方侯爺聽了半晌,這時才開口問道:“這位公子是?”

    林玄英走到方侯爺面前,拱手一揖:“晚輩林玄英,與凌戟和方公子同在啟明書院進學。”

    “林?”方侯爺沉吟了片刻,“翰林院侍講學士林大人是你什麼人?”

    “正是家父。”林玄英恭謹道。

    方侯爺點了點頭。那林大人與他同朝為官,平日裡連點頭之交都算不上,他的兒子竟然敢來趟侯府這汪渾水。落難方見人心,這個林玄英雖然話說得不客氣,卻是真心為侯府考慮的。

    林玄英正是凌戟平日裡所結交的那些清貴文臣子弟,林大人能在翰林院供職更是皇上信任之人,卻不知能不能讓侯府之難有所轉機?

    林玄英道:“侯爺請放心。只要侯府清清白白,晚輩一定盡力周旋,希望能還侯府一個公道。”

    “林公子高義,本侯這裡謝過了。”方侯爺整了整有些髒亂的衣衫,工工整整地揖了一禮,“無論結果如何,都要多謝林公子此番雪中送炭之義舉。”

    林玄英忙還禮回去:“方侯爺折煞晚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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