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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家丁見狀,倒並未過於驚慌失措,反而訓練有素地四散開來,一邊敲響銅鑼向主人報警,一邊迂迴地朝著暗器發she的地方奔襲而去,不過片刻便交上了手,安靜的夜晚瞬間被叫囂的打殺聲衝破寧靜。
“這些家丁都比得上大內侍衛了,索家的排場還真是不小。”一身便衣的秦王冷哼一聲,在士丁和其他幾名侍衛的保護之下向著院落深處走去。
正準備安歇的索彤飛自然第一時間便得知了這一變故,他推開向他依偎過來的寵姬,將自己的心腹找來,一臉凝重地吩咐道:“去將大伯二伯請到書房,就說我有要事找他們。”
待到手下人領命退下,索彤飛才皺緊眉頭看向漆黑的院外。
敢來索家鬧事的,絕對不會是百鳳縣人。以前從未聽說百鳳縣有什麼武藝高強的人,這一次湧出來這麼多,難道真是為了那個小知縣來的?
不等他理出個頭緒來,一名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行色匆匆地趕了過來。
“少爺!”
“你身為護衛隊長,不去帶人阻攔刺客,來我這裡幹什麼?!”索彤飛有些惱怒地道。
“少爺,屬下剛剛與那些刺客交過手,發現了一些重要的事情,必須儘快讓少爺知道。少爺,您看這個。”管家說著,將手中之物呈了上來。
索彤飛接了過去,在燈光下將那物件看了個清楚。那原是一個令牌,烏木所制,上刻猛虎,令牌中間是一個大大的呂字。
“呂?呂東洪?”索彤飛一怔,“今晚的這些刺客是呂東洪的人?”
“那些刺客穿著的,全是統一制式的衣服,並無半分遮掩。無論是他們的衣裳還是這令牌,依屬下愚見,他們就是將軍府的侍衛。”管家回稟道,聲音也越發沉重起來。
“又是秦王又是將軍,那個年修齊,到底和多少人有關係……”索彤飛頭疼地念道,“這一次難道真的踢到鐵板了……”
卻說秦王一路帶著人勢如破竹地殺向索家後院,隨便抓住幾個奴僕婢女一逼問,便將年修齊被關在什麼地方問了個清楚。
士丁與其他幾個侍衛對付守在門外的家丁時,秦王便先一步闖進了房間,一眼望見的便是腦袋半垂在床邊,一隻手也無力地耷拉下來,看上去了無生氣的小書生。
秦王心裡一緊,幾乎像被一隻大手狠狠地扼住了心脈,一瞬間幾乎沒了心跳,無法呼吸。他幾乎是慌張地大步走了過去,一把將年修齊撈到了懷裡,顫抖著將兩根手指放在他的鼻子下面。
年修齊本來睡得正香,被秦王這一折騰便漸漸醒轉過來。
他慢慢睜開眼睛,往上看見了秦王面無表情的俊臉,往下卻撇見了兩根擋在他鼻孔前面的修長手指。
“你幹什麼?!”
秦王依舊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那兩隻漆黑的眼眸深深地看進他的眼裡。年修齊被他看得又是不好意思又是有些莫名其妙,不等他移開視線或者再開口說什麼,只見秦王嘴唇一動,用平靜得聽不出一絲波動的聲音說道:“所以你剛才只是睡著了?”
“啊?是啊。”年修齊抓了抓臉頰,“就有點困……”
“有一點困?睡得跟要死了似的,你是豬啊!”秦王忍無可忍地暴發了,“你是被刺客抓來的,你當是來做客的麼?!能不能長點心!”
“你幹嘛啦?莫名其妙發什麼火?!”
“蠢材!”
向來自詡聰明的小書生出離憤怒了:“你才是蠢材!”
剛剛解決了外面的家丁的幾個侍衛有些汗顏地面面相覷,最後只能是士丁上前稟道:“主人,公子,外面已經清過了,我們走吧。”
秦王冷哼一聲站起身來,一把拉起同樣在氣哼哼的年修齊,大步朝外走去。
年修齊這時才看清秦王的一身打扮,他穿的既不是常服也不是偽裝的便服,居然是和士丁他們一樣的一身侍衛制服。但是看上去卻又有些陌生,不是他見慣了的王府侍衛的穿著。
“殿下,你穿的這是啥”向來心大的年修齊一下子又把剛才的不快拋到了九霄雲外,心裡只剩好奇。
“不該問的少問。”可惜小心眼的秦王還沒過去這個坎,冷言冷語地刺了回來。
年修齊撇了撇嘴,決定不跟他計較。
索家人不愧是百鳳縣一霸,苦心經營了十幾年果然與眾不同,只這片刻間又組織起不知凡幾的武功高強的家丁護衛,擋在秦王一行人的身前。
秦王拉住年修齊向後退去,由士丁帶領侍衛上前應戰。但這是在索家的地盤上,退也退不到哪裡去,不過片刻間便又被一群人圍了起來,步步緊逼。
秦王將年修齊護在身後,抽出佩刀,瞬間便又與一群人戰成一團。
這些家丁雖然武功還算高強,應該都是從江湖上雇來的打手,但比起真正的高手來還是不足為懼,秦王幾乎不費什麼力氣就將圍過來的一群人打趴在地,一手拿刀一手拉著年修齊繼續往外衝去。
突然一陣風過,年修齊只覺得眼前一花,一個人影便又擋在他和秦王的前面。
第113章
秦王面色一凜,將刀一橫,向那來人劈去。
那人身形也算靈活,明顯比那些家丁武功要高上一等。他一個旋身躲過刀鋒,卻被刀刃催逼的利氣劃破了衣袖。
他扯起衣袖一看,眉頭皺起。年修齊也在這時看清了來人的臉,正是那個雲水國的小皇子,程秀棋的弟弟。
程凌易似乎沒有注意到面前救人的侍衛其實是秦王裝扮的,年修齊怕他看出來,忙一把拉住秦王向後退去。周圍的幾個侍衛早已注意到這邊的情況,迅速地解決了手邊的敵人,一躍而起擋在秦王和年修齊的身前。
“你怎麼了?”秦王看出年修齊的異樣,皺眉問道。
“回去跟你說!”年修齊拉著秦王不讓他回頭,自己從秦王肩膀上往後看去。只見程凌易在幾個侍衛的圍攻之下漸漸捉襟見肘,眼看就要支撐不住,身上已經受了幾處輕傷。
這個雲水皇子看起來還只是個少年,如果讓他今日喪命於此,年修齊多少有些於心不忍。況且那時候在莫林縣,看程凌易對秀棋的態度,他應該是對這個大哥有感情的。秀棋身世悽慘,如果連惟一一個對有親情的弟弟也殺死,未免對他太殘忍了。思及此,年修齊終是忍不住叫了一聲:“不要殺他!”
圍攻的侍衛忙收回致命的殺招,程凌易聞言也訝異地看向年修齊。
“打昏他算了!”年修齊與程凌易對視一眼便移開了視線,再不多看他一眼,和秦王匆匆地離開了此處。
“你……”程凌易動了動唇,剛往前走了一步,只覺腦後一痛,便瞬間喪失了知覺。
秦王帶著年修齊一路疾行,在侍衛的保護下出了索家大院,又狂奔出幾里地,到了一處不起眼的民居處。
一進院子,便有幾個守在那裡的王府侍衛迎上前來。
秦王吩咐他們出去把守,帶著年修齊進了房間。一進房間,秦王便將一身侍衛服飾扒下來扔到一旁,拿起桌子上早已備好的衣物套在身上。
年修齊抓起他脫下來的衣裳,冷不丁從裡面掉出一隻令牌來。
“呂?”年修齊抓起那令牌上下翻看了一番,“這是呂將軍手下的令牌?”
“還記得呂東洪走的時候給本王留下的護衛麼?”秦王一邊穿衣裳一邊道,“本王不想暴露身份,便借他們的裝備一用。”
“恩……”年修齊坐在椅子裡,抱著衣裳低著腦袋,一臉的若有所思。
秦王沒注意他的神情,一邊繫著手腕上的帶子一邊走到窗邊查看:“此處不是久留之地,我們馬上回縣衙。”
“殿下為什麼這麼怕索家人知道你的身份?”年修齊突然問道。
秦王手上動作一頓,慢慢將那帶子系好,才嘆了一聲,走到年修齊身邊,撫了撫他的頭頂。
“不是本王不告訴你,只是以前,本王覺得沒有必要告訴你。沒想到卻讓你經歷這麼一翻磨難,好在只是虛驚一場。等回到縣衙,修齊想知道什麼,本王一定再不隱瞞。”
秦王這麼配合的態度讓年修齊馬上將那些不快和疑慮都拋到了九霄雲外,很快又高興起來,抓住秦王的手蹭了好幾下。
“對了!”他突然想起來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殿下你猜我在索家的時候看見了誰?!”
“誰啊?周公吧?”秦王一笑道。
“什麼?!”年修齊一愣,才反應過來秦王是在打趣他,氣得往秦王手臂上狠狠打了一下,落下啪地一聲巨響。
“沒心情跟你開玩笑!”年修齊瞪著他道,“我跟你說,我在索家的時候看見了雲水國的那個皇子,在莫林縣的時候追我的那個!”
程凌易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他最後亦是被一杯冷水噴醒的。悠悠醒轉的時候,視野里只有索彤飛的那張臉,滿是笑容地看著他。
“終於醒了啊。”索彤飛放下茶碗,擦了擦嘴,“那些人下手真重,害我多噴了好幾口水。”
“什麼?!”程凌易迷迷糊糊地反應過來,臉色瞬間扭曲起來,撩起袖子在臉上狠狠擦了幾把,“混蛋,你居然敢用嘴噴我!”
“那有什麼?!在下這張嘴可是值不少錢的。”索彤飛往自己手上哈了口氣,甚是得意地笑了笑。
程凌易冷哼一聲:“你還有空跟我耍花槍?!我奉勸索少爺,趕緊地收拾好細軟,早些帶著索家人逃命去吧!”
“此話怎講?”索彤飛皺起眉頭。
“你看不明白麼?!我沒有被殺死,你可不得早點逃命去?!”
“你沒有死,我為什麼就要逃命?!”索彤飛笑了笑,“總不至於雲水國君還要治在下一個保護皇子不利之罪吧?”
“蠢材!”程凌易冷冷道,“那些來救年修齊的侍衛武功高強,要殺我易如反掌。你就不想一想,他們為什麼沒有殺我?!如果不是認出來我雲水皇子的身份,他們怎麼可能對我手下留情。”他說著微微皺起眉頭,“而且,那個時候,是那個年修齊求的情。我恐怕,他是認識我的哥哥程秀棋,而且不知道怎麼得知了我的長相,他讓侍衛手下留情,多半是看我哥哥的面子。不管在他背後的是呂東洪還是元顥,那小知縣回去都一定會據實稟報。到時候你索家和我雲水國勾結的罪名,可就是板上訂釘了。此時不跑,你還想等什麼時候?!”
索彤飛聽完程凌易的話,也沉默下來,半晌露出一絲笑意:“怪不得有些人可以稱王拜相,有些人就只能做做生意賺些銀兩,聊以度日。你這娃娃才長了幾年?換作一般人,從敵人手裡逃脫,大要就只有僥倖了,就你看出這麼多彎彎繞來。”
“你愛信不信。”程凌易說著下了床,“小爺惜命,不奉陪了。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