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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舒雅笑了笑,又道:“秀棋公子何必如此逞強,對誰也不說,讓別人如何為你分擔憂愁。聽聞公子與秦王殿下交情不淺,難道對他也不說?若他知道了,想必也是心急如焚,不惜一切代價,定要將那名醫請了去的。有什麼事,比得上公子的身體重要呢。”
這一番話卻有些戳了年修齊的痛處。他一開始就將中毒的事告訴了秦王,雖然他也並不願意拿莫林一案的證據換取解藥,可是秦王一直不聞不問的,卻讓他心中總有些委屈。
只是他可以委屈,卻斷斷容不得外人說三道四。因此對這個南宮舒雅的印象更差了。
他勉強地笑了笑,道:“在下多謝南宮公子關心。”
南宮舒雅也微笑著點了點頭,似乎只是有意給年修齊提個醒,便又轉開了話題,繼續與太子聊些無關痛癢的話題。
真是個討厭的傢伙,白長了一副俊模樣,看起來比李國丈還壞。年修齊有點悶悶不樂地繼續喝茶。太子卻似乎很是掛心,也無意與南宮舒雅閒扯下去。
“今日秀棋是為那天在宮裡開罪國丈之事前來道歉的,既然國丈身體有恙,我們便不多打擾了。”太子尋了個空隙道。
南宮舒雅無可無不可,依舊是那副笑模樣地點點頭:“原來如此。太子殿下和秀棋公子有心了,在下定為公子傳達,國丈向來對秀棋公子讚賞有加,定然不會介意的。”
年修齊卻著急了。程秀棋還沒回來,他們怎麼能這麼走掉?!眼看著太子想要站起來了,年修齊忙道:“等等——”
太子有些疑惑地看著他,年修齊腦子裡焦急地轉開了。
“我們——我與南宮公子一見如故,我們再聊一會兒吧。”年修齊急道。
太子有些訝異,南宮舒雅卻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頭。
年修齊嘴角一抽,這兩人都是什麼神情?不會有什麼誤會吧?!只是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誤會就誤會吧,他也得繼續拖下去。
“不知南宮公子有什麼愛好?平時都看些什麼書呢?”年修齊硬著頭髮繼續與南宮舒雅搭訕。
南宮舒雅笑著看了他片刻,看得年修齊後頸發麻,他才慢慢說道:“在下沒有什麼特別的愛好,書也不曾讀得多少,只是頗走過幾個地方。”
“那好,那很好。”年修齊暗暗鬆了一口氣,他願意聊下去就成,打足了十二萬分的精神應付道,“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南宮公子一定見多識廣。不知公子都到過哪些地方呢?”
南宮舒雅倒是十分配合,年修齊問什麼,他也都答上兩句。就這樣一個逗引著一個回答著,年修齊不知不覺又灌了幾碗茶水下肚。
太子被晾在一旁,卻有些憂心地看著千方百計逗南宮舒雅說話的年修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就這麼片刻功夫,年修齊已經把能問的全問了,那可惡的南宮舒雅卻仍舊老神在在,問什麼答什麼,絕不多說一個字,一副你說不下去就立馬送客的架式。
可惡的南宮啥啥,屬驢的嗎?!戳一下才動一下!可愛的小毛驢都比你勤快!
“唔……原來公子的官話是近年來才學的,連四書五經也是來到中原之後才由李國丈啟蒙的。真是不容易啊。”年修齊搜腸刮肚地要將話題繼續下去,南宮舒雅不搭話就算了,那個太子不但不幫忙,反而見尋著了空隙馬上就想辭行似的,年修齊忙道:“李國丈教你讀書的時候打你嗎?!”
太子無奈地看著他,南宮舒雅微微搖了搖頭,笑道:“不打。”
“你小時候你爹爹打過你嗎?!”
太子看不下去了,插話進來道:“南宮公子的父親就是李國丈。好了修齊,你就算和南宮公子一見如故,也不急於這一時。我們也該走了……修齊,你怎麼了?!”眼看著年修齊突然抱著肚子彎下腰去,太子大驚失色,忙過來攙扶著他。
年修齊皺緊了眉頭:“殿下,我剛才茶水喝太多了,我——”
南宮舒雅很是善解人意地道:“來人,帶秀棋公子去更衣。”
一個下人從外面進來,引著年修齊往外走去。年修齊叮囑太子道:“你陪南宮公子再說說話,等我回來。”說完便急急地跟著下人走了。
太子無奈地看著他的背影,南宮舒雅也笑望著他:“聞名不如見面,秀棋公子當真是個有趣的人兒。”
“你不要打他的主意,他不是你能肖想的。”太子突然正了臉色,一反往常的溫和,盯著南宮舒雅的視線頗有些凌厲。
這一次年修齊倒並非尿遁,他是真的挺急的。到了茅房痛快地解決了之後,他卻不準備回那個小廳了。反正他不回去,太子和南宮兩個人就算大眼瞪小眼也得等著他回去才能散,這是待客之道。只是那個挨千刀的程秀棋,誇下海口說兩盞茶,這都多久了,到底能不能行啊!
想到程秀棋現在用的是自己的身體,年修齊趕忙呸了兩聲,在心裡告了個罪。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一邊尋了個沒有人的小道,往來路趕去。
第73章 六王子,孜然味兒
回到了與程秀棋分開的地方,年修齊卻不知道往哪裡走了。程秀棋說去東跨院的小書房,那到底是什麼地方?
年修齊在原地團團轉了片刻,遠遠地看到有人過來,一副府中下人打扮,似乎看他形跡可疑,那人腳下轉了道,向年修齊走來。
“你在這裡做什麼?”問話很是生硬。
年修齊因為心虛,不敢抬頭看人,只能從眼角余光中看到來人穿著一雙黑色的靴子,上面泥點遍布,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來的。
不要心虛,不要心虛,你今天是李良軒的座上賓——年修齊強按下心中的不安,索性直接道:“小生在找東跨院的小書房,有人相約,我卻迷了路。”
“這樣啊。你往前走,連著兩個路口往右拐,再直走就看到了。”出乎年修齊的意料,那個下人十分慡快地告訴了他位置,末了又道:“別再迷路了啊!”說完就走了。
年修齊不敢置信地晃了晃腦袋,依稀還有些糊塗,這時卻容不得他多想,便順著那個人所說的路往前走去。
原本還有些懷疑,怕其中有詐,沒想到這麼走真讓他找到了地方。不知道是不是什麼東跨院,反正是個小書房。
年修齊悄無聲息地走到門邊,附耳在門板上聽了聽,裡面無甚動靜。他輕輕敲了敲門,低聲道:“禾公公?”門卻應聲而開。年修齊四處看了看,見四下無人,便輕手輕腳地閃身進了書房的門。
這座小書房卻絲毫不小,外面是個待客廳,從廳里穿過一扇描龍畫鳳的木拱門,裡面才見著了書案和書架,再往裡面還有一張挺寬的木床。
書房裡四下無人,根本不見程秀棋的身影。年修齊一頭霧水,卻顧不上找程秀棋,趁著沒人發現趕緊在書房裡翻翻撿撿,企圖找到一絲蛛絲馬跡來。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年修齊一下子慌亂起來,跑到窗邊想跳窗,卻無論如何也推不開栓死的窗戶。耳聽著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年修齊急得四處亂轉,最後慌不怪路地鑽到了木床底下。
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床下的黑暗處突然伸出一隻手來一把抓住他,嚇得年修齊險些驚叫出聲。
那隻手迅疾地一把捂住他的嘴,耳旁有人低聲道:“別出聲,是我,秀棋。”
年修齊連連點頭,那隻手才移開,讓他有餘地轉頭望向身邊人。卻見程秀棋抱膝縮頭地蹲在床角,弄得一臉灰,好不狼狽,只有一雙眼睛還是潤亮的,討好地看著他。
年修齊氣不打一處來,惡狠狠地低聲道:“不是說兩盞茶的功夫麼?你蹲這裡幹什麼呢?!”
“我本來在找呢,誰知道你進來了,我又不知道是誰,只能躲起來了。”
不待年修齊再嗆聲,書房的門便被打開了,程秀棋忙又捂上年修齊的嘴。
一個人慢慢地踱了進來,從外廳走到了裡面的書房。兩人躲在床下,只能看到一雙精緻的白靴子在面前來來去去,不知道在做什麼。
“會是誰?”年修齊看了程秀棋一眼,動了動唇。
程秀棋搖了搖頭:“不知道。”
不多時外面傳來了一些動靜,倒像是也在翻箱倒櫃,只不過比起年修齊二人的小心翼翼,這人卻是十分囂張了。
“又是一個賊?”年修齊心裡疑惑。
那人沒翻找多少時間,突然也慌亂了起來,只見一雙白靴子團團轉了片刻,就往床邊走來。
不等年修齊和程秀棋有所反應,有一個人已經一矮身鑽了進來。那人也是一怔,顯然沒料到床底下已經有了兩個人在。
年修齊和程秀棋心有靈犀地一齊撲上去制住了他。好在來人也是個沒有武功的,兩個人三兩下就把他挾制住。
“大膽毛賊!你們知不知道小爺是誰?!”那人掙扎著叫道。
“閉嘴!”
“噤聲!”
兩人一起捂住那人的嘴巴,只是年修齊聽著這聲音實在有些耳熟,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幾眼。
那人冷靜下來,顯然也認出了年修齊。
“秀棋哥哥!”
“你是……”年修齊訝異地看著黑暗當中那張略感面善的臉孔。
“我是元銘啊,秀棋哥哥的失憶症又嚴重了麼。”
年修齊終於想起來這個少年是誰,這不正是元顥最小的弟弟,那個最受皇帝寵愛的六皇子麼。
“你在李府里鬼鬼祟祟的幹什麼?”
“噓!”程秀棋止住兩人小聲的談話。一安靜下來,便聽到外面又傳來放輕的腳步聲,還有隨後那翻箱倒櫃的聲音。
床底下的三個人面面相覷。今天這是什麼節日?小偷聚會麼?
這一撥的小偷顯然不是一個人單打獨鬥,雖然他們沒有發出聲音,但是從床邊偶爾經過的腳來看,至少有兩個人。
其中有一雙靴子是純黑色的,上面沾著泥點,年修齊看到之後忍不住眼皮一跳。
不會這麼巧吧。
原來不是他有特殊的問路技巧,而是對方根本也是個小毛賊。
只聽外面傳來輕聲說話的聲音:“六王子,您不是說碰到一個人也在打聽這個小書房嗎,怎麼這裡一個人也沒有呢?會不會有詐?”
“詐什麼詐。”果然是那個略帶生硬的口音,“你查的,到底對不對?!這裡,毛也沒有一根!我反而覺得,有至少三雙眼睛,在看著我們!”
床底下的三個人一同汗顏。這位的直覺真是狼一般的神准。不過六王子?這又是哪裡的稱呼?
另一人突然道:“六王子,外面有人來了!”
他這話一出口,床底下蹲著的三個人同時感到一陣絕望。
果然一陣兵慌馬亂之後,那兩個人也義無反顧地鑽了床底下。
沒辦法,這個小書房一覽無餘,窗戶鎖死動不了,一旦有人從外面進來,這床底下就是兵家必鑽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