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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王府御用大夫也收拾好自己的醫箱,向秦王告退了。

    秦王坐在床頭,俯身將年修齊抱在懷裡,臉貼在他柔嫩的臉龐上,感受著那溫熱的令人安心的氣息。

    “修齊……”

    年修齊一覺醒來的時候,竟然是傅紫維的臉出現在他的視野里。

    “感覺怎麼樣?你身上的毒已經解了。”傅紫維笑著告訴他。

    “解了?”年修齊啞著嗓子道,抬手摸了摸胸口。

    “是啊,多虧了我才能幫你拿到解藥。你準備怎麼感謝我?以身相許如何?”

    年修齊皺眉道:“騙人。是秦王殿下拿到的解藥。”

    傅紫維笑著搖了搖頭:“他還真把什麼都告訴你了。”見年修齊掙扎著要坐起來,傅紫維上前將他扶起,貼心地拿了個軟枕給他靠著。

    年修齊四下里望了望:“這是殿下的房間?他人呢?”  

    傅紫維給他端來一碗湯藥:“來,趁熱喝了。殿下進宮了。”

    “進宮?”年修齊疑道。

    傅紫維點了點頭,把玩著手中摺扇:“是啊。太子殿下因為前段時間的風流韻事在朝野中的聲望一落千丈。這兩人向來此消彼長,最近果然有人在暗中搗鬼,拿秦王殿下子嗣不豐大作文章。他這些天可是十分頭痛呢。”

    子嗣兩個字刺了年修齊一下,他甩了甩頭不去想,仰頭將那碗苦到發澀的藥汁倒進喉嚨。

    傅紫維突然湊過去,用額頭貼住年修齊的額頭,把年修齊嚇得往後一撤。

    傅紫維也沒阻止他,向後坐回床邊的矮凳上,笑道:“很好,沒有發燒。大夫說只要不發燒就不會有事了。”

    那也只是今年這一次。年修齊暗暗嘆氣。明年呢?明年又要怎麼辦?僅靠他自己,如何弄到解藥來?來京城這麼久,他頭一次體會到了獨在異鄉為異客的無助之感。在這舉目無親的京城,他只是一個身無功名,一無是處,百無一用的平凡書生。一直以來他都只是一枝依附著秦王生存的柔弱花朵,連這花一樣的美麗,也是竊取自別人。為什麼直到今天他才看清這麼顯而易見的事實呢?  

    傅紫維坐在床邊,托著下巴打量著他。年修齊看他一眼:“不要這麼看著我。秦王殿下進宮了,大人不跟著去好嗎?”

    “有什麼不好,我是他的臣子,又不是他娘。”

    “為什麼是娘,不應該是爹麼。”年修齊嘴角一抽。

    “那不一樣,皇上才是他爹。我這麼說,若傳到皇上耳朵里,豈不是惹他老人家不高興。”

    “你這麼說皇上他老人家也不會高興的……”

    傅紫維突然甩了靴子,硬擠上床來。年修齊乖乖地向後讓了讓,給傅紫維挪出一塊地方。

    傅紫維奇道:“怎麼?真對殿下死心了?小美人,終於才認清楚誰是良人,準備接納我了嗎?”說著俯身壓在年修齊的身上,挑高眉頭一臉輕佻。

    年修齊呆呆地搖了搖頭,有些睏倦地道:“不想開玩笑了。不過是謝謝你看護我的辛苦。”

    “謝我?謝我就可以讓我上床了?”傅紫維邪邪一笑,“若是秦王或者呂將軍呢?你也這麼謝?”  

    “那不會。”年修齊立刻否定道。

    傅紫維笑彎了一雙桃花眼:“果然,秀棋對在下,還是不一樣的。”

    “你都說了,你當娘不當爹,你和他們當然不一樣。”年修齊嘀咕著,似是湯藥中有安眠的成分,藥效上來,他又昏昏欲睡地閉上眼睛。

    “你!”

    傅紫維調戲不成反被將了一軍,也不知道這小東西是真精明還是裝糊塗,瞪著眼睛不甘心地將年修齊盯了半晌,見他果然鼻息綿長地睡了過去,才泄氣地軟倒在床上。

    伸出手指來在年修齊的臉頰上劃了劃,指尖上感到一片滑膩溫軟,仍是記憶中的觸覺。

    傅紫維忍不住輕笑自語:“小東西,等你想起來當初是怎麼被我欺負的,還敢在我面前這麼安睡麼?越是這麼沒防備,倒讓人越是不忍心欺負了呢。”

    皇宮內,御書房。

    空曠的殿裡只有三個人,蕭國主坐在書案後面閉目養神,秦王立於殿下,還有一個小太監,站在不遠處的蟠龍柱邊,規規矩矩地垂手而立。  

    最近宮裡傳聞皇上有一個極為寵信的小內侍,應該就是他。秦王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蕭國主開口道:“顥兒,關於你的傳聞,你可聽說了。”

    秦王看了自己那陌生的父親一眼,低首道:“不過是小人背地裡謠言中傷,不足掛齒。”

    “謠言亦可殺人於無形哪。”蕭國主道,“顥兒,你知道,朕向來看重你。即便不管這傳言,子嗣問題也的確是個大問題。你後院裡的那些事,朕聽說過,是太后對不起你,朕替她向你賠個不是。朕理解你的苦處,但放任不管也不是長久之計。顥兒,你也不小了,也該納個王妃,替你將後院好好地管起來了。”

    秦王一一稱是,一副分外受教的孝順模樣。

    “你第一個孩子的事,朕知道你心痛。那也是朕第一個孫兒,朕難道就不心痛。但事情已經過去許多年了,你放任那些對你有情的女子明爭暗鬥,不管不問,這也是你子嗣難豐的原因。顥兒,你不可再任性下去。”蕭國主說到後面,聲音已經有些嚴厲起來。

    秦王仍舊一一應了。  

    “父皇教訓得是,兒臣定會仔細反省,必不辜負父皇的殷殷教誨。”

    蕭國主見他受教,點了點頭,又囑咐幾句,便揮手讓秦王退下。

    程秀棋走到蕭國主的身邊,替他將涼了的茶水收了,又換上熱茶。

    “這一次的傳言,太子殿下也深受其苦。皇上為何只問秦王殿下,卻不過問太子殿下?”

    蕭國主笑而不語,仰起頭來靠在椅背上。閉上雙眼,半晌才悠悠嘆息一聲。

    “身負枷鎖,走在懸崖。這是我蕭國皇族的詛咒啊。”

    程秀棋垂下眼睫,眼神晦暗:“戴著枷鎖的又豈只是蕭國的皇族。”

    嘩啦一聲,太后娘娘的慈文宮中,柔軟的地毯上已經碎了一地瓷器。

    前來稟報的小太監凝神摒氣地跪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張公公走上前來,將一眾宮女內侍全都摒退,自己走到太后身邊。

    “太后娘娘息怒,不要氣壞身子。”

    太后那張保養良好的臉龐因為生氣而扭曲著,眉眼間更見凌厲兇狠。  

    “那個野種!當年為什麼就沒溺死他!”太后怒道,“這個流言到底是誰傳出來的?!表面上是攻擊那個野種,實際上卻將靜兒拉了進去,真是其心可誅。靜兒本就麻煩纏身,這一來又給那群老不死的抓著了把柄。反而是那個野種,要脫身出來比靜兒容易多了。靜兒他——哎!”太后怒其不爭地嘆了一口氣,在張公公的攙扶下重重地坐了下來。

    張公公道:“太后娘娘,幕後之人隱藏太深,這個時候糾纏是誰放出的傳言也已經沒有意義。依老奴看,當務之急是想辦法化解眼前的困境。太子殿下那邊,還需要太后娘娘去勸一勸。”

    “勸?怎麼勸?哀家去勸他聽嗎?!”太后冷哼一聲,“最好的化解辦法,就是讓那個野種——死無葬身之地。一個死人要怎麼來當皇帝呢?!也好讓那群認不清形勢的老東西徹底死了心!”

    第79章

    一陣腳步聲突然從外面走近,太子掀開珠簾走入室內,看了地上散落的碎瓷器一眼,他頓了頓腳步,才又笑著走上前來。

    “孫兒見過太后娘娘。”太子走到太后太前,跪地行了一禮。  

    太后忙將他扶了起來:“快起來,仔細著腳底下。地上都是碎瓷片,怎麼就這麼莽撞地跪了。傷著了怎麼辦?!”

    太子順勢起身,向一旁垂首而立的張公公道:“勞煩公公安排下人清理一下。”

    張公公忙應道:“太子殿下可折煞老奴了。奴婢這就去安排。”說完就識趣地退了出去。

    太子扶著太后坐到椅子上,自己站在一旁,溫言道:“到底是何人惹得祖母如此大動肝火?”

    太后嘆了一聲:“你啊,你還敢說。我這一把老骨頭,做什麼不都是為了你著想?!你總不聽我的話,非想把我氣死了你才甘心,是不是?!”

    太子忙道:“祖母何出此言?!我知道祖母向來最疼我,您這麼說,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祖母還這樣年輕,孫兒盼著您一直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您要親眼看著孫兒的兒子長大成人,娶妻成子,還要看著孫兒的孫兒也長大成人,娶妻生子。”

    太后聽了太子這一番討巧賣乖的話,先前的那一點怒氣早就煙消雲散了。  

    “行了,就你能說會道。真像你說的那樣,哀家就要變成老妖怪了。靜兒,坐到哀家身邊來,哀家要跟你說說話。”太后指了指身旁的椅子。

    太子依言坐下,雙眼望著太后:“孫兒願聞祖母教誨。”

    太后嘆了一聲:“你果真願意聽哀家的話,哪怕只聽上一分,哀家也就心滿意足了。靜兒,那個女子的事,哀家承認,是哀家做得過分了。可是,哀家全都是為了你好啊。你為什麼就不能體諒祖母的一番苦心呢?!”

    太子微微低首,垂下眼睫,斂去閃動的眸光。

    “孫兒當然知道祖母的苦心,孫兒也從未怪過祖母。”

    太后看他這副模樣就知道他心口不一,也只能無奈嘆息:“你是個知道輕重的孩子,相信不必哀家多說。古語有云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如今你就只有兩個女兒,身為太子而不為皇室開枝散葉,這也是罪過。若有人故意以此來做文章,你這太子之位都岌岌可危。就算你是皇長子也一樣!你那個父皇的心思,哀家是看不懂了。明明你才是太子,他卻總是向著那個野種。這一次也是,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將你拉下水,除了那個一心覬覦皇位的野種再不會有第二個人。可皇帝居然只向著那個野種,對你這堂堂的太子卻不管不問,簡直荒唐!”  

    太子微微皺眉道:“祖母,元顥也是我的弟弟。”

    “他根本不是!”太后睜圓了眼睛怒道,“他根本不是我元家血脈!他只是一個來路不明的野種!他若安安分分,我們皇家也不缺他那一份富貴榮華。可他偏偏要覬覦他要不起的東西!他有什麼資格與你爭奪皇位?!簡直不自量力!”

    太后說完,卻見太子低頭不語,不由得有些怒其不爭。

    “你這麼心軟,卻不知別人會不會對你心軟?!靜兒,哀家告訴你,這個皇位必然是你的!也只能是你的!如果你就這樣拱手相讓,敗於那個野種之手,他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太子低嘆道:“如何就到了那一步了?我們之間並沒有仇恨。”

    “靜兒,你心軟哀家不怪你,哀家也不逼你。但是,你也不要再阻止哀家,擅自破壞哀家的計劃。你不要忘了,自古以來通往皇位之路就滿是失敗者的鮮血,誰也不能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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