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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是宜王殿下。」
魏文昭忍下怒火,畢竟他在外邊都是親和的形象,再說宜王他也開罪不起。魏文昭下轎行禮:「微臣見過宜王殿下。」
宜王騎在馬上並沒有下馬,笑吟吟道:「昨日本王陪萬歲閒聊,說到京城一樁趣事,有人傳言魏卿曾經投靠明王兄。」
魏文昭頭皮一緊,心裡跳了兩下,不過很快安然下來。宜王還沒有當上太子,更沒有登基,不會在這時候讓自己跌跟頭。
宜王嘴角笑吟吟,居高臨下看著魏文昭,心裡也有幾分讚賞。不愧是天佑朝最傳奇的臣子,這沉穩的養氣功夫很到家。
「陛下有些質疑,本王倒覺得是無稽之談,還和父皇開玩笑說,魏卿當真有私心,也該是投靠本王才對,畢竟本王還是魏卿的女婿。陛下聽得開懷笑,說『魏卿曾言本王性情淡薄,不適合皇儲。』」
幾句沒頭沒尾的話說完,明王踢了踢馬刺,馬兒『噠噠噠』踩著青石板沿街走了。
魏文昭躬身相送,還沒起身,腦子就快速盤旋。宜王什麼意思,賣自己人情?那不是說他知道自己曾經投靠明王,所以替自己在皇上面前描補。
不!不可能,宜王從來守在自己王府,兩耳不聞窗外事,怎麼會知道自己的事?
不知是六月陽光太烈還是什麼,魏文昭鬢角流下汗珠。宜王的太子之位,幾乎可以說鐵板釘釘,如果被他知道自己曾經投靠明王,還阻礙過他太子之位……
烈日炎炎,魏文昭大腦迅速運作,自己是思穎親父,如果將來宜王對思穎,對嵐兒不滿,這件事就可以發作出來,打擊思穎!
魏文昭恍然心驚,所以他必須弄清宜王,今天這番話到底什麼意思!魏文昭還沒理清思路,宜王卻折身回來,這次他在馬上屈尊降貴彎下腰,嘴角帶笑對魏文昭說。
「對了,父皇讓本王和魏卿多學學,說你做事細緻認真,尤其布局用人的手腕很妙。」
「微臣惶恐。」魏文昭顧不得想別的,連忙後退一步深深揖手。
明王笑著在馬背坐直,敲了敲手中馬鞭,輕聲道:「魏卿還不知道本王出身吧,想來褚夫人也不會告訴你。」
什麼出身、不就是不受寵的嬪妃之子?魏文昭心裡疑惑,臉上卻不敢露出分毫,這個宜王看似簡單,仔細看卻雲裡霧裡讓人摸不著頭腦。
明王聲音更輕,還帶一點笑意,柔柔的仿佛風一吹就散了:「我母妃姓柳,是定州柳家嫡支嫡女。」
魏文昭一時還沒反應過來,不過很快又是頭皮一麻,後背密密麻麻汗珠滲出:定州柳家!三代帝師之家。
太陽仿佛不要錢一樣,把所有炙熱流火撒在人間,魏文昭額頭汗涔涔,不過頃刻他什麼都明白了。
不用懷疑不用揣測,宜王這是向自己表明,他深諳帝王之術。那麼先前的話,就不是隨意說的,他確實知道自己投靠過明王,後來折返身再一番話,就是讓自己老老實實給他幹活!
不然,他隨時可以跟自己翻舊帳。
明明六月流火天,明明一身身汗珠,魏文昭卻覺得遍體生寒。他被宜王,輕輕鬆鬆捏在指尖,只能隨著宜王的意思隨他擺布。
魏文昭回到映霞苑,抬眼向上房看去,海棠樹下綠紗窗里,青娘正和孩子在羅漢榻上嬉戲。魏文昭站定腳痴痴的看著,看著,只有看著這安詳的一幕,他才覺得心裡平和溫暖一些。
如果當初他沒有攀附呂家,沒有苛求高位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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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不管你忙碌還是閒散,開心還是不開心,轉眼三年多時間又過去了。
這一日,魏文昭下朝回來,院裡傳出魏思穎清脆的笑聲。天佑帝前兩年已經禪位做了太上皇,宜王登基,魏思穎隨即被冊封皇后。
可魏思穎這兩年卻越來越少女,越來越活潑,隔段時間就要悄悄跑出來找她娘閒聊。
『咯咯咯』的笑聲通過窗戶傳到院裡,還有少許任性撒嬌的聲音:「我不管這不公平,為什麼還要叫三子珍,搞得我這齣嫁的姑娘好像是多餘的。」
褚青娘被女兒搖的左搖右晃,帶著幾分縱容無奈:「好了,娘正想要不要改成四季安。」四季安,即代表四季平安,又代表她四個孩子。
魏文昭嘴角含點笑,抬步往上房走。女兒回來了,他這做父親的也該關心一下,想到能和青娘多說幾句,魏文昭心裡就有些小小歡愉。
紗窗里又傳來魏思穎,試探猶豫的聲音:「成兒七歲該啟蒙了,是不是也該分院子了?」
分院?借著兒子留下的魏文昭,忍不住停下腳步凝聽屋裡聲音。
褚青娘知道魏思穎心思,她有些心疼父親,可是又不好勸說母親,所以才這樣試探。
慢悠悠聲音隔著紗窗傳出來:「是的,成兒該分院了,你父親也該搬出去了。」褚青娘沒留餘地。
!
魏文昭心裡驚了一下,可是很快涼涼苦笑,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嗎、為什麼事到臨頭不敢信?
魏文昭再沒有進去的勇氣,幾乎逃避般轉身往外走。
屋裡魏思穎停了片刻,她替父親心疼,父親的痴情這七八年,尤其這三年她真真切切感覺到了,可是母親受過的傷也是血淋淋,所以她什麼話都沒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