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頁
魏思穎笑容還在,眼神卻有些疑惑,一點點理解話中意思後,笑容慢慢凝滯。眼睛眨了眨,長長的睫毛好像蝴蝶慌亂中扇了幾下翅膀,不過很快安靜下來。
魏思穎漾起一點笑容,神態輕鬆安慰尚在孕中的母親:「名聲這種事,雖說在人口中,可濁者自濁清者自清,女兒行的正坐得端不害怕。」
可舌頭底下壓死人,褚青娘溫和的替長女,將腮邊垂下的髮絲掠到耳後:「這件事,娘必然為你正名,只消請逢春堂少東家,京城各藥行掌柜、東家齊聚一堂,共同聲明即可。」
「只是……」
褚青娘話沒說完,魏思穎卻已明白前因後果:「原來是說我和逢春堂少東家,這事兒倒也簡單。」
按住褚青娘的手,不讓娘再費心,魏思穎笑道:「母親的擔憂女兒明白,文安侯府要是因為這事,覺得女兒有瑕,不嫁他家便是。」
說完魏思穎褪去小女兒嬌美甜態,冷漠到:「求全責備便是見識不足,百年侯府沽名釣譽不過爾爾。」
這話沒錯,可褚青娘心裡還是擔憂,孩子總把事情想得簡單,文安侯府雖然在京中不是多麼重要,可它名聲確實最好,若果被他們退了……
「夫人」春桐打帘子進來,「誠意侯府世子夫人來了。」
鄧文蘭?這個時候來,是送定心丸,還是……母女兩互看一眼,都在眼中看出疑惑。
不過客人上門容不得耽誤,褚青娘拍拍女兒手讓她迴避,自己整整衣裳笑吟吟迎出去,直迎到映霞苑門外。
鄧文蘭笑著讓丫鬟送上補品:「聽說您有身孕,一直說過來看看,可恨家裡事忙,竟耽誤到今日。」
褚青娘笑著道謝,將人讓進正院:「不過將將三個多月,倒讓夫人掛心實在有勞。」
兩個人到了正屋,也沒有分賓主,為著親切圍著圓桌坐了。
丫鬟們絡繹擺上茶果,等果茶擺定,不著邊際說笑幾句,褚青娘見鄧文蘭眼神幾次閃爍,心裡就有些冷,笑著遞上話頭。
「說起來這孩子來的不是時候,我這年紀都快做外婆了,他卻偏偏來湊熱鬧。」
鄧文蘭聽得心裡發慌,勉強笑道:「話也不能這麼說,夫人和魏大人生分多年,如今夫妻恩愛,咱們不知多羨慕呢。」
並不接外婆的話頭,也就是不接魏思穎和她侄兒鄧方良好事將近的話頭。褚青娘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笑容看似沒有變化,卻偏偏讓人覺出客氣疏離。
「老夫老妻說什麼恩愛,不過命里該有罷了。」
鄧文蘭嘴裡支支吾吾應著,心裡叫苦不迭,都是她哥哥沒胸襟沒眼力,聽風就是雨,立逼她來魏家說清楚。要她說,魏家這門親好得很,漏了那麼點風聲,京里不知多少夫人明里暗裡羨慕她。
如今卻這樣。
褚青娘度顏查色,看出不是鄧文蘭本意,笑容又親近起來,替她安心:「京里也不知哪裡刮的風,說我家思穎要定你家方良,方良那孩子我看著好,可跟我家思穎那跳脫性子不和。」
「誰說不是呢。」鄧文蘭乾笑,心裡直可惜,這門有權有錢的親事,算是告吹了。
褚青娘不想鄧文蘭一直尷尬,笑著轉移話題:「前些日子聽你說,安北侯夫人得了一套頭面,在你眼前炫耀,可巧你今兒過來,跟你透個內部消息讓你也顯擺一回。」
哎呦!鄧文蘭歡喜起來,三子珍東家的內部消息,花多少錢也來不了的巧宗。
「快說、快說。」耳朵快伸到褚青娘懷裡。
褚青娘笑:「八月初一到初五,玲瓏坊新品七折回饋中秋,你一早去,有幾款華麗異常,什麼大場面都鎮得住。」
鄧文蘭拍手笑道:「七折,褚東家可別後悔,我領幾個親近姊妹去,非給你買賠了不可。」
「歡迎之至。」褚青娘笑。
鄧文蘭煩惱來高興去,去的時候和青娘手挽手,一直到伯府門外,才笑著拉手屈膝告辭。
坐上馬車鄧文蘭笑容殘餘,卻慢慢湧出幾分惋惜。多聰明大氣的女子,原本幾乎會成冤的關係,愣是讓她們更見親密。
鄧文蘭再次扼腕,只是這次不是可惜自己兒子只有十三,而是魏思穎和自己侄子傳出定親風聲。否則就沖褚青娘,她也要不顧世人眼光,替兒子定下魏思穎。有這樣的母親,女孩兒能差到哪兒去。
轉念又想到玲瓏坊七折,鄧文蘭心裡明白,是怕惡名影響生意吧,不過倒真讓她遇到便宜。
文安侯府簡貧,當年她的嫁妝,不過是聘禮和娘家七拼八湊起來的。這些年她仔細經營,雖然豐厚許多,但比別人還是差一層。這次就借著玲瓏坊七折,好好充盈一下!
還有,青娘寬懷的情義應當報答,必要叫上幾個有錢姐妹去捧場。鄧文蘭心裡七七八八想著叫誰,又想到魏思穎婚事。
文安侯府雖然窮,卻是京城各勛貴中,名聲最清貴的。魏思穎惡名之際退了和文安侯府婚事,簡直是一盆泔水在女孩兒身上!
鄧文蘭又暗恨自家兄長沒眼光、沒胸襟,這麼好的親事錯過去。不行,她得暗中幫一把!七折是吧,鄧文蘭暗自咬牙,她定然要叫上所有好友,讓玲瓏坊生意爆火。
煞一煞惡名之風,替青娘出氣。
褚青娘回到屋裡,看到女兒淺笑吟吟對自己俏皮:「幸虧沒定,不然嫁過去,不知受多少磋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