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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他的是腹部一陣劇烈的痙攣刺痛,仿佛內臟被揪緊揉扯,端木堯忍不住側身蜷成一團,抵制著突如其來的痛楚,口中茫然道:“是不願意麼?還是說……提到他,你也是恨意叢生呢?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第四卷 第二十五章 誰知再見,已是生死無活
靈祁國新皇登基大典定在十月底,聲勢浩大,依仗宏偉,端坐於皇輦上的端木堯更是驚為天人——帝王的冠冕,明黃的衣袍,冷冽的眸子,線條柔美而不失陽剛的臉,再加上周身所散發出的傲然氣息,便足以讓世人伏地跪拜。
沿途可以觀看皇帝登基大典的貴族更是唏噓不已。
“原來咱們皇帝一直在離國是為了得到離國的軍機圖,真不愧是咱靈祁國的皇帝,忍辱負重,示弱以人,然後伺機而起,一擊而中!真是高明啊高明!”
“是啊,離斬軒那廝以前在四國中也算是佼佼者了,堪稱人中之龍,人們提起來,哪個不是豎起大拇指誇讚?可如今怎樣?如喪家之犬一般,苟延殘喘,甚至一度要放棄離國皇位來找咱們靈祁國皇帝……”
“唉,真別說,若我是離斬軒,我也一定拜倒在陛下的魅眼之下……你們可不知道啊,陛下那雙眼睛,真是能把人魂魄勾走呢!”
“去,就知道胡說!陛下帝王冠冕上有流蘇垂下,再加上珠簾掩映,你去哪裡看陛下的眼睛!”
“呵……老兄,吹個牛你也不准,別這麼不給面子嘛!”
“啊——那邊不是雲大將軍嗎?真是威風八面!這一年來,多虧雲大將軍獨當一面呢!”
“是啊是啊,有他輔佐,靈熙帝應該不會再出什麼狀況才是……”
“瞎說什麼,靈熙帝本來就不會出狀況,以前的種種均在陛下的計劃之中,哪裡會出什麼紕漏!”一個年輕的小伙子讚嘆道。
“要我說啊,被聽到可就麻煩了!”一位沉穩的中年人拉了拉說這話的人的衣襟。
“怕什麼!先皇和先皇后都那麼明目張胆了,說說大將軍和陛下怎麼了?”雖然不甘心,但聲音還是弱了下去。
混在人群中的一名黑衣男子低頭靜靜聽著人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八卦,自始至終一直緊繃著身子,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驀然握緊手指,低喝一聲,雙足點地,如離弦之箭一般朝皇輦掠去。
風拂過他漆黑如墨的衣袂和純白如雪的髮絲,掩映著的英挺容貌漸漸逼近——正是離國現任皇帝、離斬軒!
似乎察覺到離斬軒緊鎖的目光,皇輦上的端木堯微微側頭,眼前晃動的流蘇和皇輦前面清冽的珠簾讓視線有些模糊,還未來得及再看,雲之澈已經攔在了那人的面前,空氣頓時凝固起來。
離斬軒踢翻一個騎馬的護衛,立在馬背上,與雲之澈冷冷對視,片刻後移視線,轉向端木堯,離斬軒慢慢開口:“端木堯,我只問你一件事。”
雲之澈接口:“離斬軒,這裡不是離國,輪不到你胡鬧!來人,將他拿下!”
語畢,便有侍衛一窩蜂趕來圍攻離斬軒。儘管事出突然卻不見那些人有多慌亂,可見雲之澈平日訓練有素。想起當日端木堯明目張胆送給雲之澈的兩本兵書,離斬軒更是恨得牙痒痒。
他輕巧徘徊於他們之中,始終盯著皇輦上、珠簾後的端木堯,口中重複著:“端木堯,你出來!我有話要跟你說!”
端木堯卻是穩坐皇輦,連眼睫都不曾眨一下。
待到離斬軒被逼退到五步開外,端木堯才挑開珠簾,居高臨下地看著白髮黑袍的離斬軒,目光不帶一絲波瀾,聲音不帶一絲情感:“不知離國陛下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堯——你——”離斬軒似乎想要上前,卻被一層層的侍衛包圍圈擋住,他凝視著端木堯的眼睛,“你真的……一直都在騙我?”
方才在人群中聽到那些七嘴八舌的議論,離斬軒幾乎站立不穩,一顆心裂得千瘡百孔。
當日看到端木堯落崖,他真想隨他而去,可惜暗香和赤焰將他打暈帶回了王府。後來他醒來狠狠處罰了他們兩個,然後馬不停蹄地趕到那個山崖處,尋到崖底,先找到了那個隨端木堯一起落崖的影衛屍體,還沒來得及再找端木堯,離斬軒便當場噴出一口血來,臉色慘白,仿佛失了魂魄一般,半跪在一人高的荒草里,雙手下意識地摳進泥土,好半天才咬著牙發出命令:“繼續找!”
又找了好半天,回報的均是同一個消息:找不到。
端木堯不翼而飛——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離斬軒好不容易平復哀慟的心,站起身來,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下,跳進了深潭。
他要親自找!
一直在崖底冰冷的深潭裡泡了很久都沒有找到那個魂牽夢縈的人,離斬軒精疲力竭,被下屬強行帶回王府,然後大病了一場,他又不肯好好醫病,抱著酒壺灌酒喝,等挨到病好之日,滿頭青絲盡成雪,整個人仿佛蒼老了一大圈。
後來離庭看不下去,在炙熱的大理石地板上跪了三天,苦苦哀求離斬軒處理政事,登基儀式他都安排好了,只可惜,自家主子心已經死了,行屍走肉一般頹然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