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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後,還是捨不得對他冷言冷語……
狹小的琉璃瓦縫隙露出點點星光,照的人衣衫斑駁,宛若置身夢境。
北冥翼本不是拖拖拉拉的人,囑託一句離斬情:“多加保重,我還會來看你”便要躥上去,結果剛運氣便被他扯住袖子。
模糊的光影中,離斬情拉著他的衣袖,孩子般乞求:“翼,臨走時,你能不能主動親親我?這麼些年了,你從來沒有主動親過我……”
那一刻,時光仿佛凝固,北冥翼只記得當時離斬情晶亮的眸子,水盈盈的,仿佛有淚光閃爍,卻更似月光點綴,就那樣,直勾勾地盯著他,以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姿態。
或許是夜色太朦朧,或許是月光太柔和,心也跟著軟了,北冥翼點點頭,伸手攬了那人的腰身,輕輕俯身,吻上了那雙微張的唇……
多年後,北冥翼再想起這夜的月光,仍是無法忘記。
“你……找到蘇顏了?”小聲的詢問,帶著忐忑與不安。
北冥翼側過身,輕輕應道:“嗯。”
“那……祝你們幸福。”離斬情轉身,清冷的氣息再次瀰漫開來,仿佛剛才旖旎的風光根本不復存在,他朝著軟塌走過去,留給北冥翼一個決絕的背影。
北冥翼張了張口,終是沒說什麼,一縱身,從琉璃瓦的縫隙鑽出,小心翼翼地蓋好琉璃瓦,然後消失在月影里。
獨自一個留在房中的離斬情悄悄地抬起手,覆上仍然火辣辣如烈焰在焚燒的唇,滿足的閉上了眼睛……如此,便是死,也足矣。
趕到醉仙坊的時候,雲之澈已經喝醉了,舉著酒壺拉著他喊著:“來這麼晚,先罰酒三杯!”
三杯?三十杯都不夠!北冥翼唇角微揚,接過雲之澈的酒壺灌了下去……
苦澀辛辣的味道瞬間瀰漫了整個食道,胃裡火辣辣的,仿佛升騰起一簇火,北冥翼隔著桌子問對面的雲之澈:“大將軍,你說……什麼是愛?什麼是恨?”
喝得雲裡霧裡醉眼朦朧的雲之澈摩挲著酒壺,笑答:“這還不知道?看來你根本沒愛過。愛就是——無論是上刀山下火海,吃多少苦,受多少累,也要將那人捧在手心細心呵護,只為博他一笑。恨則是——無論上刀山下火海,吃多少苦,受多少累,也要將那人抓到身邊生吞活剝,只為求他一死。愛與恨,通常只在一念之間,如果一個人讓你既愛又恨,那便是無論如何都跨不過去的坎兒了……那個人,你這一輩子,就甭想忘了!甭想忘了……”說完醉倒在桌上,口中喃喃叫著端木堯的名字,一聲聲,比杜鵑啼血還要引人落淚。
北冥翼拿過雲之澈旁邊的酒壺,一口接一口地灌著,眸光淡然,不見絲毫波瀾。
一輩子都忘不掉的人麼?或許是吧……應該……是吧……
第四卷 第十四章 咄咄逼人
靜謐的夜,透出幾分蕭瑟。
端木堯哄得兒子睡著,便將他安放在旁邊的小床上——本來離斬軒是想把這個小傢伙丟出去給奶娘看護的,只是端木堯捨不得,才設下這個小床親自照顧。儘管如此,端木堯還是不太愛當著那么小的兒子的面跟他親熱……
外間喧鬧的聲音還是一波一波傳來,隱約可以聽見雷諾大將軍爽朗的笑聲,還有禮部尚書、兵部尚書、內定丞相、御史等等的調侃。
他們都是離斬軒的心腹,這次出力不少,趁離斬軒生辰,拉攏活絡,也無不可。
觥籌交錯間好像還有女子曼妙的歌聲一疊疊,起起伏伏地響起,攪得人好生煩躁。定是那位天邪人盡皆知的馨月郡主,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美麗佳人。
悶悶地擺了壺酒,一小杯一小杯地酌上,然後又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著,酒香四溢,入口卻是帶著澀澀的果香,一如他現在的心緒。
端木堯喝了一半,忽然想起什麼,起身幫羽兒掖掖被角,便帶上門出去。也不走正路,穿過層層花叢樹叢來到一處古井旁,一點點拉出繩索,下面是個圓木盆,裡面盛著一個大蛋糕,大夏天的怕壞掉,所以藏在了井底。是前幾日忙裡偷閒做的,離斬軒都不知道。本來想著今晚給他一個驚喜,不過,此刻看來,怕是沒機會了。
端木堯吃了一驚,四顧時發現也無旁人,便鎮了鎮心神,開口:“母后,這麼晚了,您怎麼來了?”
“哀家閒來無事,過來瞧瞧羽兒。”太后坐在小床旁邊,像每個愛美的女子一般,她長長的指甲染著鮮紅的顏色,輕輕地描摹著沉睡嬰孩的面容,低聲道,“這麼晚了,還不睡?”
“……我在等軒。”
太后嘆息一聲,起身走到端木堯身前,看著他手中捧著的蛋糕問道:“這是何物?”
“是阿堯家鄉的生辰禮物,跟糕點類似。”端木堯解釋,低頭看看那上面歪歪扭扭寫著的字發呆。
“聞著倒是挺香的,哀家能嘗嘗嗎?”太后微笑,目光緊鎖端木堯。
端木堯緊抿著唇,半晌才道:“好。”
走到桌旁,拿了果盤裡的刀切開一小塊,放在精緻的小碟上,連同一個小勺一起遞過去:“母后,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