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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再說話,很乖很乖地轉身,一步一步地下樓,嘴角瀰漫著一絲苦澀的笑。
很好,白亦然,你又成功地把他激怒了。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為什麼還要難過?他又不是沒有凶過你。有什麼了不起的……
我吸吸鼻子,邁出秦香樓的門,邊走邊把血色羅裙扒掉扔在路旁,然後伸手入懷,掏出那兩個蘋果,一手一個,吭哧吭哧把它們當成赫連澈狠狠咬了兩口隨手一扔,缺了一口的蘋果們嘰里咕嚕滾到角落裡,嚇得兩隻擁抱的小狗跳開警惕地看著我,但一見我的尊容,嚇得沒敢動彈……
嘎嘣脆的聲音聽起來讓人慡了不少,我咽下芊果,抬袖狠狠擦去嘴上的胭脂,那味道聞著好聞,可塗在嘴上難受死了!
睫毛有點不舒服,眼前也模糊起來,伸手抹了一把眼睛,居然抹了一手的淚水……
待白亦然安安靜靜出了秦香樓的門,赫連澈突然心慌了。不對啊,平常若是這樣罵他早該還嘴了,怎麼今天……
忍了許久,終於忍不住,赫連澈跺了跺腳,追了出去。算了,誰讓他總是摸不透那臭小子的心呢!
嗜血魔早殺晚殺都一樣,都已經冷落亦然好多天了,今天實在是迫不得已才演那一齣戲,卻沒想到被亦然撞個正著……
一想到那個臭小子苦著臉悶在角落胡思亂想的委屈神情,赫連澈更加心疼,他嘆口氣,苦肉計還是別再用了,再用下去,真正苦的恐怕會是自己!越想越後悔,赫連澈真恨不得時間倒流,當時若只是批評偷跑出去玩耍的亦然幾句就好了,那麼也不會發生後來那麼多事了……逼得自己不得不將戲演到底。
一路尾隨著那個調皮少年,赫連澈一時哭笑不得——他居然知道在胸箭塞兩個蘋果?!剛還在奇怪他是怎麼弄出女人那種效果的,可這也太……離譜了……哈哈,用完還可以吃……亦然,你真是天才!
待看到白亦然抬手擦拭臉頰的時候,赫連澈心中一滯,呼吸連帶著緊張起來——那臭小子……該不會哭了吧?
快走幾步追上去,熟練地握住他的手腕,卻被轉過來的一張臉嚇了一跳。
淚水沖開抹得亂七八槽的胭脂,比小時候那次見到的小臉更加慘不忍睹。唯一不變的是那雙迷濛的淚眼,雖然此刻染滿了悲傷,但仍舊帶著懾人的光彩。被自己拉住後先是詫異,卻在看清是自己後,快速地轉頭,逼回眼淚……露出不倫不類的笑,冷哼:“幹嘛拉著我?不是讓我滾嗎?”
我忍著淚,努力綻放出一個微弱的笑容:“對不起,給你丟人了。我這就消失!”
說完點足飛躍,將他甩得遠遠的。我的輕功本來就好,加上心情鬱悶,不想看見赫連澈,速度就更快了。赫連澈一時之間竟沒跟上我。
糊里糊徐的也不知道跑到了什麼地方,前方不遠處有處清澈的湖泊,我掬水沖洗乾淨臉頰,露出清秀的本來面目。
抬頭看看陽光正好,索性脫掉衣物,跳入湖中,暢遊。
湖水冰冷而清新,將我的混沌的頭腦一下子激得清醒過來。
我剛剛……究竟做了些什麼?!居然假扮成那副噁心的樣子去給赫連澈搗亂……
將頭悶到水下,我漲紅了臉,唉,又被討厭了呢……怎麼最近變得越來越無理取鬧了……是因為我太在乎他了嗎?還是我對自己越來越沒有信心了?畏手畏腳,擔驚受怕,我白亦然居然也有這樣不安的時候。
可是……我雖然不該在半夜偷溜去青樓,還騙他隨便逛逛。但他接連幾天都不理我也有不對……
我費盡心思討好他仍然徒勞無功……好累……兩個人在一起,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煩心的事?
冒出湖面深吸口氣,繼續悶頭紮下,任由冰冷的湖水在身上肆虐地流過。
清醒些吧,白亦然……別再自欺欺人了……這世間,兩個男人,怕是真的無法相守吧?
臉頰一片冰涼,我在水底潛了許久,直到呼吸困難才不得不上岸,穿好衣衫,漫無目的地離開。
小銀在水中嬉鬧了一陣,現在歡躍的很,它饒著我轉了幾個圈,甩甩龍尾,幾顆水珠灑到我臉上。我皺眉,只聽它脆生生的語調冒出:“小公子,我怎麼覺得你好像變了?”
“認識回客棧的路嗎?我們回去吧,免得大家擔心。”
小銀詫異地瞪大眼睛,看著我微敞的胸膛叫道:“啊,長出來了!”
我下意識地抬手撫-摸,光-滑-細-膩,並無異樣,但見小銀那奈張的吼聲又似乎覺得不妥,迴轉身在湖水的映照下仔細查看——一朵妖冶的花開在頸間,由鎖骨蔓延至後頸,詭異、淒迷、
神秘。
沒有任何的凸起和凹陷,仿佛長在皮膚上,和血肉融為一體。
但是這朵花,是怎麼出現的?以前為什麼沒有?總不能我泡了泡湖水就長出來了吧?
長發散披著遮蓋住這個圖案,我裹了裹衣領,嘆道:“可能是千蟲蠱引起的,走吧。”
小銀神色複雜,沒有多說什麼,忐忑地跟上我,嘟囔了一句什麼,我沒有聽清,仿佛是“……封印……破開……銳變……開始……”
“師兄。”江佑辰拎著兩壺酒立在廊下,看向庭院中的男子。
赫連澈轉身,詢問道:“有事?”
“你和亦然……究竟怎麼了?總不能還在為那天晚上偷溜出去生氣吧?”江佑辰嘆口氣,從攔杆上翻下來,遞給赫連澈一壺酒,自己拿著另一壺自顧自喝了一口,誠懇道,“想必師兄也已查出我的身份,我就不必多言了。我那晚是為了和左御凌清算以前的帳目,順便將嗜血魔給引出來,亦然玩鬧心思極重,非要跟去。我沒想到左御凌會帶著左御卿一起去,亦然的那條小龍又太衝動,所以誤了大事,還連累亦然被你罵。”
江佑辰說著,又灌了口酒,慨嘆:“我沒料到的是,亦然居然早已知曉我的身份。他沒怪我,還一門心思想從我這搜刮幾個殺手過去,他此舉到底意味著什麼,師兄應該比我更清楚。”
是啊,亦然好端端去要殺手,不計前嫌原諒江佑辰,到底為了什麼?
看到楚雲軒——哦,現在該叫左御卿了——也沒有氣急敗壞地報仇,而是巧妙地讓左御凌欠下他一個人情。而這個可有可無的人情,又代表了什麼……自己怎麼會不清楚!
亦然是在幫自己啊……
赫連澈也灌了幾大口酒,臉頰泛起cháo紅,他咳了幾聲,將酒重新遞給江佑辰,抱歉笑道:“你既已表明立場,師兄自然也不會為難你。我再喝酒會咳得更厲害。亦然會擔心的。”
“你覺不覺得亦然近來怪怪的?”江佑辰也不勉強,接過赫連澈的酒壺,看著遠方的燈火問道。
“你也察覺到了?”赫連澈神色凝重,最終決定道,“他老是躲著我,我想跟他解釋以前的一切也沒機會。”
“機會總是自己創造的。他今晚可能會去我房中……”江佑辰看著赫連澈鐵青起來的臉,立馬解釋道,“這可不能怪我的……誰讓你前幾天凶得很,嚇得亦然無處可去?”
赫連澈愣了半晌,最終咬牙切齒道:“今晚我住你那。你另謀他處!”說完拂袖而去。
自己沒有理由撮合他們的,不是嗎?可是看到白亦然強顏歡笑的臉讓他的心跟著狠狠地痛了一瞬。
江佑辰苦笑著將赫連澈的那壺酒也悉數灌入腹中,低語:“江佑辰……你無可救藥了……”
卷三 笑傲江湖,蟄龍騰空驚天下 第三十三章 愛你,此生不換【摩天崖奇遇】
愛你,此生不換。
我從未認真想過我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天賦異稟,師父教我的武功心法等很快就能學會並運用熟練;特殊怪異,下雨時身上不會濕,夜裡能清晰視物,召喚動物,甚至連動物之首——龍——也被我給招了來,雖說老是跟我鬥嘴吵架,但總的來說還算是言聽計從的。
現在,莫名其妙地又長了一朵花出來!我摩-挲著脖頸——儘管什麼都摸不出來。
娘親到底是什麼人啊……老爹又會是什麼人?外公呢?傷腦筋地撓撓頭,唉,怎麼會遇到這麼多煩人的事!那個小銀,三鹼其口,任你怎麼追問也搖頭不語。
若是斐然在就好了,他一定能琢磨出來,一般像這種費腦筋的事我都扔給他,自己樂得輕鬆。
東南的戰事更加慘烈,那個狂妄的太子用兵還算可以,就是不知道斐然過得好不好……解毒後一定要去看看斐然,偷偷看一眼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