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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朝英跳了起來,道:「實在太過分了!」
洛川尋沉著臉,道:「朝英。」
李朝英也意識到自己過於衝動,只好紅著眼圈站立於一邊。
洛川尋在女子身邊蹲下,道:「容容在做什麽呢?」
那女子轉過頭來,只見她一雙眼睛像一雙黑玉,流著潤澤的光彩,配上尖尖的下巴,白皙的皮膚,有一種無辜的楚楚動人,道:「我在梳妝,等會兒殿下就要來了。」
洛川尋接過梳子,道:「那我替容容梳頭好嗎?」
李容容很乖巧地將梳子遞給他,洛川尋接過梳子,站在她背後輕柔地替李容容梳著頭髮。
李容容的目光看著境子裡的洛川尋,突然道:「我今天才發現洛大哥你真漂亮,原來府上的人加起來,也不及你一個人這麽漂亮。」
洛川尋將她的髮釵插好,微笑道:「那是因為容容看不見自己,看見了自己就不會說那樣的話了。」
李容容撫摸著自己剛整理好的長髮,悠悠地道:「不,再漂亮的人到了這裡,也會逐漸醜陋,唯有洛大哥,可以永遠都漂亮。」
洛川尋從包里取出胭脂,道:「容容,瞧我給你帶來什麽,你最愛的尋芳齋的胭脂,等容容上了妝,那就無人能比了。」
李容容看著那胭脂,道:「是啊……若是妝畫得不好,殿下就該不喜歡我了。」她看著洛川尋道:「洛大哥,你說殿下什麽時候能來看我。」
洛川尋微笑著將胭脂放入她的手中,道:「很快了,要不然你洛哥哥怎麽會給你買胭脂呢。」
李容容拿起唇紅輕輕抿了一下,嫣然一笑道:「洛哥哥,你看我漂不漂亮?」
「漂亮,漂亮的。」
李容容突然伸手摟住洛川尋的脖子,道:「可是為什麽我會一無所有,告訴我,是誰讓我一無所有。」
李朝英與小桃都在那裡落淚,洛川尋沒有說話,他的表情有一點茫然。
而伏在他背後的李容容的眼睛不再迷離,突然變得很清,她頭微微低垂,埋在洛川尋的頸部,道:「對了,我還有哥哥你。」
她說完就直起了身體,道:「洛大哥,你快些回吧,讓人看見可就不好了。」
洛川尋點了點頭,道:「你好好休息,今晚暫且將就,明天我再送東西來。」
「不用了,她們說了,東西送來一次,她們就會過來拿一次。」李容容淡淡地道。
「到底是誰這麽狠毒!」李朝英跳道。
洛川尋拉住了他,道:「容容,你不要多想,把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吧。」
他說著便拉著兀自不甘心的李朝英就往外走去。
李容容看著他的背影,小桃遞了一塊核核糕給她,高興地道:「娘娘,有核桃糕吃呢。」
李容容接過糕點,看了一眼,然後慢慢地將它捏碎,道:「你想要幫我,可是洛大哥,你連自身都難保呢。」
「實在太慘了,這幫內務府的狗奴才們就是一群狼。」
洛川尋嘆了口氣,道:「朝英,小心說話。」
「這件事有點蹊蹺,照理說倚劍館的人在容容姑娘院裡,也不是一天二天了,更何況連太子都知道你從來不回他給你賞賜的小院,怎麽突然下令將……」
洛川尋突然做了個禁聲的動作。一個小太監跑過來道:「洛總管,太子召你。」
「太子在哪裡?」洛川尋溫和地道。
「在太子妃娘娘的寢宮,太子讓您將上次在蘇州府採購的絲綢都帶去。」
「好的,就來。」
「不是又找茬吧?」李朝英看著那小太監的背影憤憤地道。
洛川尋看了他一眼,道:「活膩味了,快把眼淚擦擦,我統共就你這麽一個聰明點的下屬,你都愚了,可叫我怎麽辦?」
李朝英破涕為笑,又不甘心地道:「你還不是最疼冬青那傻小子。」
他說是這麽說,但到底伶俐,不多一會兒就收拾了情緒,領著人扛著絲綢跟在洛川尋的後面進了太子妃的宮殿。
洛川尋見元林正與蘇秦兒下棋,遠遠望去,只見元林穿了一件精美的正紅色袍服,襯著他那頭如墨長發,修長的手指間拈著枚黑玉棋子,將落未落,倒似一卷透著閒適慵懶味道的畫。
他見洛川尋進來,就丟了棋子,道:「洛總管來了。」
「是,我將絲綢都帶來了,殿下。」
「哦,沒想到還有這麽多,我還當簡之都拿去給自己做衣服了,才遲遲不給秦兒送絲綢來。」元林臉上微微笑著,但那那雙眼睛始終很冷。
「是我的失職,殿下。」
「好了,殿下,您這樣,洛總管回頭還認為是我讓你找他麻煩的呢。」蘇秦兒笑道。
「簡之不是那麽多心的人。」元林轉臉笑道:「你不是最愛蘇綢,好好地挑一挑吧。」
蘇秦兒笑道:「那就勞煩洛總管把布樣拿來瞧瞧。」
洛川尋將手中的布樣冊子遞給了蘇秦兒,然後微微彎腰道:「這是落梅圖,這是春燕歸巢,都是今年的新花式……」
元林原本在微笑著傾聽,眼神偶爾觸及洛川尋的頸部,眸中閃過一絲銳利,蘇秦兒很敏感地抓住了這一目光,側過頭去洛川尋的頸部,見他白色的中衣領子上若隱若現的顯出了一枚紅色的口印,不由地啊了一聲。
第45章
洛川尋立即下竟識地去摸自己的頸部,觸手滑膩,攤手一看,一抹紅痕,可不是剛才自己買的胭脂,眼中不由一陣黯然。
李朝英也是嚇得夠嗆,廳裡頭一時倒沉寂了起來,隔了許久,洛川尋竟然若無其事地接著給蘇秦兒介紹花樣,元林那如刀子一般掠過的眼神他似乎沒瞧見。
每個人都似在等待元林的發作,但又覺得似乎明不正言不順,畢竟洛川尋只是太子府上總管,他與太子的曖昧關係,只在別人的口頭言傳當中,洛川尋也根本不想承認。
這麽多年,都只不過是元林一個人在掙扎而已,蘇秦兒掠過一絲異樣的情緒,很複雜,像是憤怒,又像是嫉妒,還有一點點酸澀。
元林的目光卻始終在棋盤上,他修長的手指又捏了一顆棋子敲在了棋盤上,道:「秦兒,你輸了。」
蘇秦兒剛才那會兒光顧著轉心思了,稀里糊塗的兩子竟然把自己的大好河山悉數送給了元林,征了一征,方道:「殿下,你又贏了。」
「是秦兒就沒想贏吧。」元林淡淡地道,然後轉臉看著洛川尋道:「若是人心中無所求,自然可以凡事都看得淡淡的,簡之,佛語當中有一句叫什麽?」
「回殿下,無欲則剛。」
元林一笑,道:「無欲則剛,簡之是這樣的人嗎?」
洛川尋謹慎地道:「回殿下,臣近佛緣淺,還不能達此境界。」
「簡之似乎對這句佛語不屑一顧呢!」
「七情六慾是人之常情,律法都有顧及人倫,這樣的佛法未免不近人情。」
「甚是……」元林笑著道:「尋長大了呢,又怎麽會沒有欲望。」
他起身道:「來人啊!」
門外的兩名侍衛走了進來,低頭道:「殿下。」
元林微笑道:「去取十兩銀子,到城內的花館當中去給我請幾位姑娘過來,越多越好,我要給總管大人辦個成人禮。」
十兩銀子,還越多越好,兩名侍衛對望了一眼,道:「遵命,殿下。」
洛川尋的汗一下子從鼻端上冒了出來,他吃吃地道:「殿、殿下……」
元林將手中把玩的棋子都丟入棋盤中,拍了拍手笑道:「我們不要擾了秦兒的清靜,換個地方吧,就倚劍館吧,我聽說最近那裡倒是熱鬧了起來。」他說完就帶頭走了出去,路過洛川尋還微笑道:「走吧,尋。」
他幾乎是用拽著洛川尋的方式,將洛川尋一路拽到了倚劍館。
「殿下,我錯了。」
元林看了一眼洛川尋,一笑道:「你一向認錯太快,不過簡之,我還是想給你機會,你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侍衛按著洛川尋跪在他的腳邊,洛川尋道:「我……不該……調笑女子。」
元林又笑了一聲,洛川尋連汗毛都要豎了起來。
「什麽樣的女子,尋?」
「記不大清了,剛才出門無意中碰上的,我一時糊塗……」
元林抬起食指挑起他的下巴,仔仔細細地看著他的眼神,然後微笑道:「你實在是可惡啊,尋。」
他們說話間,侍衛們已經帶了一大群花姿招展的婦人走了進來,院子裡那些磨磨蹭蹭在打掃的僕人,總算見到了要給自家大人開苞的女子,不由都哆嗦了幾下。
只見她們個個長得殘花敗柳都算不上,都只剩下了光禿禿的樹幹而已,黃臉暴牙的有之,黝黑粗壯的有之,身著豔紅豔綠之色,拉扯之間,有一女子的頭髮還掉了下來,竟是個禿頂,惹得周圍的人都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