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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林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道:「我知道的,但是你要明白,往事不要再提,已經掩蓋的東西再翻上來是會帶著塵囂的。」
蘇秦兒軟在他的懷裡,小聲地哭了起來,元林在她耳邊笑道:「行了,別哭得跟花貓似的,我今天晚上去看你跟世子好嗎?」
蘇秦兒聽到這話,摟著元林倒是哭得更凶了。
第43章
蘇秦兒從抄手廊出來,雖然眼睛紅腫,但是氣度又回來了,她走了沒多遠,就有一個侍女跑了過來,小聲地在她耳邊竊竊私語了一番。
蘇秦兒的眸子利光一閃,立即回了她的寢宮,剛踏進院門,便見侍衛垂手立於一旁。
她手一揮,侍女連忙將院門關上,蘇秦兒在上首的椅子上坐下,端過描金瓷碗,用碗蓋輕輕刮著漂浮在上面的茉莉花,這是她臨走的時候泡的,現在水溫剛剛好,道:「姜景,你確定看見朝英又派人出門了?」
「是的,奴才絕不會看錯。朝英派人昨晚上連夜出門,像是很急。」
蘇秦兒緩緩地道:「內侍府最近很忙啊,進進出出的,你覺得朝英派人出門又是為了哪樁事?」
「娘娘,最重要事情只有東海軍械走私案。兩王謀逆,被太子一網成擒,皇上命太子將他們的罪行都查徹清楚,說絕不能遺漏了寸毫,才不枉父子一場。」
蘇秦兒冷笑了一下,道:「這是敲山震虎呢。」她說畢又覺得自己不該出此言論,於是便淡淡地道:「這一下子,各地的番王大約都能太平些了吧。」
她抿了口茶,又皺眉道:「只是這事不是已經交給彪騎營的秦疾風處理了嗎,朝英派人又為哪樁,這洛總管還真是管得寬呢。」
姜景看了一眼蘇秦兒,似又欲言而止。
「有話你就說,不要吞吞吐吐。」
「是,洛總管之前還下手奪了軍械案里最重要的關鍵人物宋天,交由心腹李朝英密審,外人都不知道他們審了些什麽。」
蘇秦兒提著茶碗的手頓住了,悠悠地道:「這可不太像洛總管的為人啊。」
「正是,洛大人一向性子溫和,爭功搶賞的事情,擱別人身上還能解釋得通,可是擱他身上就有點……」他看了一眼沒有表情的蘇秦兒,沒有再往下說。
蘇秦兒見他也沒什麽說的了,便擺了擺手道:「行了,都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我也只是想多看著點,免得洛總管事多,忙不過來,給太子殿下添麻煩。春jú,你下去取五十兩紋賞給姜景。」
侍衛立即道:「不敢,是奴才的份內事。」
蘇秦兒笑道:「我這人最是賞罰分明,事辦得好,我自然賞,辦差了,我也是要罰的。」
姜景一連聲稱是,將五十兩銀子揣懷中退去了。
春jú看著他的背影道:「娘娘,朝英鬼鬼祟祟辦事,洛川尋必定有不可告人之事,娘娘不如趁機逮住他的錯處。」
蘇秦兒喝了口茶,道:「春jú,你跟了我麽多年。你可見我正面與洛川尋交鋒過?」
「娘娘。」
蘇秦兒的紅唇微微一彎,道:「倒不是他有多聰明,本宮怕了他,只是我們誰也玩不過他背後的那個人。」
「您,您是說太子?」
蘇秦兒點了點頭,輕嘆了一口氣道:「藉著這點委屈撒撒嬌也就算了,再多就要自討沒趣了。」
春jú點了點頭,道:「那娘娘就算了。」
蘇秦兒掃了一眼自己的長長的精美的指套,用細長的聲音道:「我不會就這麽算了的。」
她正說著,有侍女進來稟報,道:「內務府的蔣嬤嬤求見。」
春jú附在她耳旁,道:「太后的人。」
蘇秦兒道:「傳。」
不一會兒,就見一個富態的老婦人滿面堆笑地走了進來,進來立即給蘇秦兒叩了個頭,道:「蔣德容給娘娘叩頭,娘娘千歲萬福。」
「什麽事情你要見娘娘。」春jú發問道。
「娘娘,德容原本是宮裡內務府的典侍,因為對太子的衣食住行較為熟悉,太后便讓我來府上侍候太子。」
蘇秦兒哦地做了一副吃驚的樣子,道:「竟是個有品級的嬤嬤,來人啊,賜座。」
蔣德容倒也不客氣,叩頭謝賞就坐到了蘇秦兒的下側道:「老婦人今天來是有一件事情就說給娘娘知道。」
「請說。」
「我記得二十四年,李均因勾結謀逆而被下獄,次年秋問斬,其女李容容因為已經嫁於太子,雖免於株連,但因她四處為其父鳴冤,頗失禮儀,太子令其封門自禁。」
蘇秦兒皺了一下眉頭,道:「確有那麽一樁事,這不都過去幾年了嗎?」
「娘娘,但是我近日得知這李容容住的小院內奴僕成群,供奉豐盛,這哪裡像是一個被封門受罰的人,竟是比太子妃您還逍遙。」
蘇秦兒奇道:「她應該只剩下一個貼身侍女才對,何來奴僕成群之說?」
「娘娘,他們都是倚劍館的人!」
「哦……」蘇秦兒點了點頭,道:「原來是洛總管院子裡的人。」
「娘娘,這罰不上罰,若是傳了出去,還噹噹年謀逆這件事情與太子有甚關連。」
「大膽!」春jú大聲喝道。
蘇秦兒擺了擺手,制止了頗有一些驚怒的春jú道:「嬤嬤長得富態,言詞也便捷,想必是個德容言工的表率,瞧不上李容容這種不懂婦德,反給夫家累禍的女子,也情有可原。」
她把富態那兩個字說得特別的重,以至於在她這句輕描淡寫的句子顯得頗為刺耳,蔣德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顫,想起太子妃那份不動聲色的陰狠,不由有一些後悔剛才有一些失言。
「這樣吧!你去內務府傳令,就說太子說了,洛總管辛苦,倚劍館那裡少不了人,讓他們全數哪來的回哪去。」
蔣德容一猶豫,道:「可太子妃,這明明……」
蘇秦兒笑道:「我呀,在這事上不便出面,我生性懶散,府里大小的事情都交給洛總管打理,若是突然為了一個封門的側妃冒了出來,外頭該傳言我假公濟私,剷除異已了。你呀,放心去辦吧,回頭有人問起來,我自會為你解釋。」
蔣德容立即應聲道:「是,是。」
春jú看著那老婦高大的背影穿過帘子,方才問蘇秦兒,道:「娘娘,您怎麽就這麽輕易上了她的當。那李容容當年分明是太后硬塞給太子的,李均也是太子剷除的,他十有八九是太后的人馬。若不是如此,當年李容容為何口口聲聲說她父親是受了人的蒙蔽。」
蘇秦兒輕笑了一聲,道:「太后想拿我當槍使,我豈會不知。這老貨辦完了事,若是風平浪靜,那就算我賣太后一個人情,若是她闖出個什麽禍來,假傳太子旨意,那可是要掉腦袋的罪。」
「娘娘!」春jú瞪大了眼睛,道:「您剛才,剛才……」
「本宮剛才說什麽了?」
春jú恍然大悟,萬福了一下,笑道:「娘娘您什麽也沒說。」
蘇秦兒又端起了茶碗,慢條斯理地道:「這侯門第一要訣就是要會忍,只要你比別人能忍,自然就會有人跳出來讓你當槍使。」
第44章
李朝英將食盒清點好,才笑道:「大人,倚劍館那邊的兄弟只怕是要饞得如狼似虎了。」
洛川尋正在皺眉看手上的花粉胭脂,李朝英又笑道:「好在大人你有這麽一批吃閒飯的傢伙,要不然李容容姑娘可就要受罪了。」
洛川尋放下手中的東西,道:「朝英!」
「嗯?」
「以後要叫李妃娘娘。」他見李朝英低頭不吭聲,便轉過頭去拍了拍他的肩,道:「走吧!」
兩人一路避開人群,專走偏僻的小路,路越走越窄,才算在一處上鎖的院落前駐足。
只見院門外蒼竹已然枯萎發黃,野糙從竹竿中斜斜地竄了出來,背陰處的冷風一吹,即使是初秋,也令人不由心中一顫。
李朝英拿出銅鑰匙,將那把鎖打開,與洛川尋進入後,又迅速將門關上。
兩人一邊往裡走,李朝英一邊大聲道:「都快出來,好菜好酒來啦。」
他這麽叫了半天,也不見人影,洛川尋漆黑的眉微微一皺,道:「不對啊,怎麽這麽靜。」
他剛說了一句,就見裡面慌慌張張跑出來一名侍女,道:「洛大人。」
「小桃,其他人呢?」李朝英問。
「都……都讓內務府的人遣回去了,說是太子說,洛大人辛苦,怎麽能讓侍候他的人,來侍候、侍候……」
洛川尋沒聽她說完,就連忙立即起身往裡走去,只見一名女子正對著一面破銅鏡梳頭。
李朝英也匆匆跟著侍女跑了進來,一看屋子裡家徒四壁的樣子,道:「東、東西呢?」
「都讓拿走了,雕花椅換成了破木桌,錦被變成了舊棉被,連娘娘的鏡子也搶走了,就丟下這面破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