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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尋也不以意,只淡淡說了句:「往後還是安心做學問吧!」說完就帶著李朝英走了,留下了朱喜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紫尋雖然換代卻沒有改朝,但紫氏無疑還是成了新貴。
可這位新皇上的態度卻令這些新貴有點得意不起來。
首先是向寧未除,仍然居住長安殿,其次是紫尋冊立元信為太子,接進太子宮由他自己親自教導。
這些訊息,都似乎沒有半點傾向紫氏的意思,而且隨著紫尋的皇位日益堅固,他似乎越來越不在乎別人如何去想。太子府已經成了皇家的別院,而事實上紫尋待在這裡的時間一點也不比皇宮中來得少,甚至還要多一點。
書房是他最愛待的地方,他喜愛一個人待著,泡一壺黃竹白毫,準備一盤綠豆糕,一切似乎還沒有改變,只是那黑色的老檀木椅上不再有一個冷冷的,懶散的翻書人。
若是一切都沒有變……
元林又回過頭來,淡淡地道:「我看你也無聊,不如下盤棋,如何?」
紫尋微微一笑,道:「好的,殿下。」
然而風吹竹簾,對面終究空無一人。
第62章
有一天,紫尋議完事,天色已黑,但他依然習慣回舊日的太子府待一會兒。
他輕輕推開書房院門,陡然見到窗前一個人坐在椅上翻著書,他穿著白色的袍子,氣質冷然,像一枚寒玉,透著月華一般的冷蘊光華。
紫尋欣喜若狂,他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推開書房的門,顫聲道:「殿下,你……回來了!」
那個人良久才抬起頭,二行清淚從臉上流下,道:「我終於……還是確定了,你喜歡的不是我,而是因為我像元林。」
紫尋才看清了屋內根本沒有點燈,皎潔的月光打在他的臉上,他不是他,而是她,是沈蔦蔦。
紫尋忽然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掉了一般,整個人一下子從顛峰墜落。
沈蔦蔦走近他,她穿了一般男裝,高#的身材,冷然氣質,紫尋有一些呆呆地望著她。
沈蔦蔦抬起頭,將唇吻上紫尋冰涼的唇,道:「你就把我當作他吧!」她努力地親吻著他,試圖將那張冰涼的唇吻熱。
紫尋被動地被吻著,他突然抬手插進了沈蔦蔦的發,將她用力抵向自己,與她瘋狂地接吻著,沈蔦蔦不停地後退,沿路掃倒了不少書。
紫尋閉著眼輕吻著,他的腦海里是元林閉目坐在棗樹下的神情,有一點慵懶,有一點無奈,原來這一幕在他的腦海里竟是如此清晰。
他那時的心中僅僅是羞恥麽,不是的,他在憤慨,他……在嫉妒,他要壓住元林的人是自己,只能是自己!
沈蔦蔦忍不住動情地輕哼了一聲,那一聲卻如同鞭子一般將紫尋抽醒了過來。他定定地看著這個身體底下的人,她怎麽能是元林,她是一名女子,而元林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男人。
是的,他愛的其實就是元林這麽一個男人,強勢,冷酷,霸道,也專情,他無法把他假想成一名女子,也不能。
紫尋定定地看著沈蔦蔦,道:「你不是他,我愛的人,他是一個男人。」
沈蔦蔦流下了淚,紫尋也是,他們都為了自己終於認清了事實。
沈蔦蔦雖然知道她與紫尋已經是鏡水黃花沒有可能,卻無法做為寡婦再返轉沈府。
一名地位由極盛轉極衰的侯門小姐,是沒有將來的,既不會再有婚姻,也因為替家族謀利的失敗而遭受白眼,紫尋嘆息了一聲,問:「你想住在太子府嗎?」
沈蔦蔦抬目看了他一眼,微有一些淒楚地道:「你是不是想起了元林的秀水街。」
紫尋沒有說話,有一些事情沒有親身經歷,總是隔霧看花。
很多時候其實看似溫柔的,卻是暗藏殺機,而貌似殘忍的,卻不過是慈悲。
不明白,不過是因為不明真相。
沈氏沒有從這場奪宮戰爭中撈到好處,貌似功勳最大的紫雲也沒有。
紫尋含笑一聲叔父便將他束之高閣,他令紫雲舉家遷入都城,封地也收回,卻一直讓其擔個閒職。
尋帝二年,紫雲密謀行刺紫尋,擁戴寧王登基而失敗。
尋帝念其當年擁立之功,將功折罪,奪其王位,貶至關中守門。
尋帝三年,紫尋收到了一封關外信函,竟是隨雲的信箋,但這封信卻不是給自己,而是給元林的。
紫尋取過紙刀,將上面的蠟印挑開,逐字逐句地讀了一遍。
信上的內容有大半是回憶過往,似是隨雲在府期間由於受家族所迫,曾經做了一些加害元林的事情,當年的巫蠱與元林的隨筆竟然都是隨雲乾的。
紫尋看到這裡不禁心中一寒,隨雲如此愛元林,也不得不被迫去做能令元林終身被毀的事情,原來權勢下竟沒有完卵。
隨雲在字裡行間流露出一種對自己懦弱的憎恨,並稱讚洛川尋會是一個有勇氣的人,相信他們現在都已經水到渠成。
紫尋不由痛苦地閉了一下眼睛,他不明白隨云為什麽會如此消息閉塞,竟然不知道西夏皇朝發生了如此大的變故。
當他看到後面幾句,不由睜大了眼睛,隨雲寫到最近在糙原上似常有光的駝隊出沒,自己曾傳信幾次給他們,但似都沒回音。再接著便是祝他們安好,務必給他回信等等。
紫尋拿著那張紙,反覆念著影,影,光,塵,影,他猛然睜開雙眼,那雙清澈的雙目似又含了一絲希望。
第63章
「聖上,光控制了東海差不多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商船,我們這麽做會引起不必要的動亂。」
「聖上,光一直是個合法的商團,跟當地衙門也很融洽,我們是否需要一個理由……」
紫尋一隻手搭在桌案上,上面是厚厚一疊替光說情的摺子,下面是還在喋喋不休的大臣。
他慢條斯理地翻著,突然抬起眼帘掃了一眼下面的大臣,與他視線相碰的大臣不由自主地打了寒顫,紫尋手一抬,那一疊摺子都被他掃到了地上。
他冷笑道:「關係融洽,看來光每年的年獻讓各位很滿意嘛!」
大臣們聽他如此一說,都嚇得跪了一地,三呼聖上明查。
紫尋拿起一張空白詔書,道:「十日之內,凡是光之下的商家,所有的掌柜統統都緝拿歸案,但不許他們當中有一人有任何一點損傷,然後帶口信給他們,說我要見塵。是緝拿光的人,還是你們,自己看著辦。」
於是尋帝第三年,東海第一商團光幾乎遭到了滅頂之災,一千三百個一等商號的掌柜,均被當地衙門以配合審理案件為名給扣留了起來。
一時之間,整個皇朝的商業都為之動搖起來,謠言四起,各地申冤的摺子跟雪花一般湧進了皇城。
紫尋卻像是很悠閒,他一身便服出了宮門,僅帶著李朝英來到了一直賦閒在家的晉王爺元英府里。
李朝英的大內侍衛統領腰牌一出,守門的太監慌忙奔進去稟報,隔了一會訕笑地帶著二人往裡走。
紫尋一跨進府內,卻見已是深秋的府內卻是春光明媚,各式的美少年穿著綺羅走來走去。
他們見到紫尋與李朝英居然不躲閃,反而爭相拋媚眼,竊笑道:「好俊的男子。」
李朝英尷尬的在紫尋耳邊小聲地道:「這個晉王爺真夠混亂的。」
元英自己本人顯然不這麽想,他左摟右抱地坐在院內曬太陽,衣衫不整,正閉目享受著其中一個美人遞過來的葡萄,李朝英輕咳了一聲。
元英半張開眼睛,一眼便瞥見立在一邊俊秀的年輕男子,臉上色意剛起,彷佛立刻意識到了這個便是當今天子紫尋,他連忙推開懷中的美人,站了起來,咳嗽了一聲,畢恭畢敬地道:「臣請聖上安。」
紫尋笑笑走了過去,往椅子上一坐,拿起紫紅的葡萄,道:「這深秋的天裡還能享用葡萄,晉王爺可比朕還享福呢……」
元英微微一躬身,笑道:「臣只不過精通一點果藝,若是聖上想用,臣等會給您包點?」
紫尋將那顆紫圓的葡萄放下,微笑道:「那就多謝晉王了……其實朕這次來,還是想聽聽關於上次那個問題的答覆!」
「上次……問題?」元英眼露呆滯地道。
紫尋也不以意,而是很和氣地道:「就是朕說要把皇位讓給你那個問題。」
元英一聽彷佛才恍然,他面露羞色地道:「聖上,這皇位你弄到手多不容易,犧牲這麽大,臣怎麽能不勞而獲呢?」
李朝英狠狠地瞪了元英一眼,元英仍然自顧羞澀,完全沒有看到他人的白眼,紫尋也不以為意,他微微笑道:「不知道晉王有沒有聽說過光。」
元英皺了皺眉頭,道:「全然沒有聽過。」
紫尋又掂起了一顆葡萄,微笑道:「我倒是在十三年前就聽過,那個時候彷佛十九殿下與胡式微剛剛來太子府,而光也剛嶄露頭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