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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他全都不管,一雙手緊緊的摟住林羨的腰,頭枕在林羨的肩頭。雨滴沒有打濕林羨的衣料,此時卻給林靖的淚水一下浸潤了。
林羨嘆一口氣,抬手摸摸林靖的後腦勺,“是我不好,失約了,阿靖別和我生氣呀。”
“不和你生氣,”林靖哽咽的聲音傳出來,“只要你別不要我。”
他太怕了,怕的無所適從,怕的心裡頭從前對生活的憎恨,對其他人的厭惡都爬了出來。若是沒有阿羨,林靖知道自己對周遭可能裝都懶得裝。
蕭祁文從馬車上鑽出來,見狀抬手就要將林靖揪下來,“像什麼樣?”
這小雜種仗著自己年紀小,快將他表妹的豆腐吃乾淨了!
林靖攔腰抱著林羨,將她往旁邊帶了兩步,輕巧躲過蕭祁文手上的招式,而後目光不善的看向他。
上回見林靖的時候還是一抓一個準,這會兒竟就滑溜似泥鰍了。蕭祁文從他手上的動作看到腳上的動作,步履很穩,基本功是真的紮實打下來的。
坐上了林家順路的馬車,青哥兒繪聲繪色的和林羨描述了那條大黑蛇,以及林靖剛才是多麼勇猛。
林羨正笑著用玉白色的手絹為林靖擦手,林靖帶著些老繭的手攤開放在林羨纖巧的手裡,讓她從掌心擦到指縫,間或與青哥兒應對兩句。
“真的呀,春天野物出來的多,是要小心一些了。”
林靖卻不喜歡青哥兒煩林羨,於是瞪他一眼道,“一會兒回家把褲子換了,濕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尿了。”
青哥兒知道在林羨面前的林靖是會收斂很多的,斷不會揍自己。於是大著膽子回頂一句,“我這兒不是尿的,剛才,剛才,我還看見你哭了呢!”
林靖給他說中這一處,臉有些漲紅,林羨輕柔的將他另外一隻手給拿過來一樣的擦拭,又笑著對青哥兒道,“靖哥兒一個人在家裡好幾天了,前頭是我和他失約了的緣故,和我不太高興。”
“原來是這樣。”青哥兒低聲點頭。
林羨這樣溫和,他反而不好意思取笑林靖了。
差不多一刻鐘以前,林靖還惶惶不安的想著以後的歸依,怕林羨不要自己,怕林羨不再回來。此刻卻覺得自己好像沉溺在林羨的溫柔裡頭出不來了。
阿羨實在太好了,讀再多書,用再多語言也堆砌不出來的好。
時間最好再過的快一些才好啊。林靖想。
而時間的確過的很快。
六年後。
仲夏時節,暑氣陣陣將空氣灼的如熱鐵。
清溪鎮上小半的鋪子都沒開門。一家鋪面不算小的店半掩著門,門口停著一輛馬車,裡頭隱約傳來說話的聲音。
“怎麼才來?我們家娘子說了,夏天到了,各類脂膏的保存時間都短了許多,這個是昨天新做出來的,半個月用了,至多二十天,過了那期限塗到臉上反而就有害了。”
“前面送了一趟冰回去,耽擱了一會兒,多謝掌柜,銀子請收好。”
裡頭的說話聲便停了,須臾走出來一個青年男子,手上拿著一隻裝好的木盒上了馬車,抬頭看了一眼鋪面上牌匾寫著的“馥郁”二字,後才快馬走了。
☆、第四十四章
從發現孫家的藥園起到林羨十五歲,五年裡頭她都沒有將牛掌柜那裡的鋪子收回來。這五年裡,她潛心通讀各類醫術,整理各種藥品,一一將各類藥效試驗過去,光是自己重新做的筆記都有厚厚一箱子。
五年過去,她才覺得自己耐下性子有了些收穫。
另外,這五年裡頭也做了許多其他的事情。林羨雖然沒將鋪子開起來,然而從起初全家大娘子那裡傳出去的名聲已夠她在清溪鎮上出名一回,更不說全家的那些親戚妯娌,無論在不在清溪鎮上的,只要見過全家大娘子的白淨模樣,也無一不信了林羨做出脂膏的奇妙來。
一傳十十傳百,富人之間就傳遍了。這些願意砸銀子的,一個客人頂百個。林羨就在家裡偶爾接一兩個新單子,每月再將舊單子照例做出幾份送過去,一月也能有十兩左右的進項。
約莫是其中的第三年,林羨十三歲的時候,蕭祁文再回來就帶來了蘭城那邊的準確消息。海運定了要開,已經在指派官員,查看具體事宜。
這麼一塊兒香餑餑,怎麼也要咬一口的。
蘭城隨著海運興盛,又隨著海運蕭條。這麼些年沉寂已久,海運要開就是穩穩要重返千金身價的。林羨躊躇已久,彼時手上又攢了小百兩銀子,是以托著蕭祁文過去乘著物價還沒有飛漲起來的時候買了一處帶鋪子的小院子。
地方不算大,但好處在還帶後院,能住人,鋪面不大卻也勝在地段很好,就在碼頭主路的那條街上。
隨著海運要開的消息,物價勢必要往上漲。
果不其然,也就是鋪子買回來的小半年後,海運的消息便徹底傳到了民間。原來林羨花了八十五兩買回來的小院,幾乎晝夜之間翻了三倍。
只不過雖然說了要開海運,但是也不是說動就能動的。這不是從那以後又是兩年,還只開了個埠頭?不知是朝廷裡頭的事情沒處理乾淨,還是另外有什麼紛擾,海運一事的步調又有些慢了下來。
而牛掌柜那裡的綢緞莊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