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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拉了拉自己的衣襟,一言不發的聽著蕭祁文說話,看著受教的很。
蕭祁文自然知道小五並不是什麼乖乖孩兒,他是那活泥鰍,若是不給點兒巧勁兒,轉眼就能滑的不知去了哪裡。若不是這樣,也不至於如今才六歲出頭的年紀,轉手了十幾道,均是他愛跑的緣故。
這時候落到蕭祁文的手上,是因著管著小五的那個人牙子給他坑慘了。這孩子年歲小,心卻不知哪兒學的狠,拿著刀子捅人跟玩兒似的。給上個人牙子賣給個山寨里的土霸王當兒子,誰知因為那山寨里的二當家對他輕薄兩下,這孩子竟能白天面上半點兒不顯,夜裡從廚房摸了刀溜到那二當家的床上,照著脖子就砍。
人小力氣小,一下只砍斷一半的脖子,人也沒死透,還能暫且哀哀叫幾聲,等山寨里其他人聞聲而至之時,正好見著小五手裡拿著菜刀同剁肉餡般將那二當家的腦袋剁的腦漿子往外涌,同豆花似的。
也是正好蕭祁文那夜去山寨里有些事物,見小五長得水靈,暗自打算著與其恐第二日這孩子就要給山寨里的人當眾擰巴擰巴弄死泄憤,倒不如救了他帶到京城裡去賣了還能賺上一筆。
要是換邊來看,他這是救了人呢,蕭祁文自個兒覺得。
林羨拿著三雙碗筷一路小跑到房門口,想到屋裡坐著親和的表哥還放著一桌美食,心裡鬆快唇邊都忍不住帶著點笑意。
“吃飯了。”她進到房裡,將手上的碗筷一個個放好,後又利索的爬到炕上,想了想,道,“家裡還有些酒的,表哥你喝不喝?”
她開口綿軟又溫柔,十足的和林蕭氏一個樣,蕭祁文覺出幾分親昵來,笑問,“你怎麼還有酒?”
“早些年我爹做的,封存了幾年,我前陣子還想著不知要放到什麼時候才能喝,你來了倒是好了。”林羨說著又從炕上下來,穿好鞋子,“我去將酒挖出來。”
蕭祁文起身跟上。
林羨走到門口時停住腳步,回頭看向小五,道,“弟弟你要不要來?”
蕭祁文回頭,“讓他在屋裡也不打緊,”反正那穴道解了也還有一個時辰腿腳不利索,不怕他能跑了。
林羨見小五依舊不開口,也不泄氣,只以為他怕生,走過去伸手拉過小五的手,道,“挺好玩的,要將那酒從土裡挖出來,還不知道下面是個什麼樣子呢。”
她的手上帶著點薄薄的繭子,好在五指纖細很是漂亮,此刻握住小五的手,讓他愣了愣。
這麼多年,他自然能察覺真心假意,此刻林羨對他的態度實在太過平常,不帶半點企圖。
“五郎他幾歲了?”林羨一邊將小五輕輕拉到床沿,一邊問蕭祁文。
蕭祁文對此也不是很清楚,正想含糊的搪塞過去,卻聽小五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六歲。”
林羨有些訝異的看著小五,他的模樣這般稚氣,她起初以為他才四五歲的光景。
☆、第五章
蕭祁文帶著小五這麼些天,也沒聽他主動開口說幾句話,對他的身世還是從山賊那兒套出來的。
此時見他主動和林羨說話,不由得有些奇,皮笑肉不笑的伸手過去在小五臉頰上的軟肉上捏了捏,背對著林羨打量小五,道,“呵,怎的這會兒不做啞巴了?”
“哎,”林羨連忙將蕭祁文的手撥弄開,又仔細的看了看小五的臉頰,鬆了一口氣,回頭對蕭祁文解釋道,“小孩兒的臉不能這麼捏,我記得似乎容易流口水。”
這麼個漂亮水靈的孩子若是天天嘴邊掛著口水,那實在太難看了些。
林羨的手暖融融,碰著小五的臉頰,面上神色又是安慰,溫和的問,“你現在是不是還不舒服?”
因為不聽話就要給人灌藥,這在林羨看來還是誇張了些,只這話她存在心裡,沒和蕭祁文講。僅是因著這點兒同情,在對待小五的時候態度更加親和了點。
小五抿唇,隱約能見著一個小酒窩,他點頭,聲音還透著點未成長的奶氣,“難受的。”
蕭祁文站在一邊眉頭不由得擰起來,這屁大點兒的孩子竟還會當面人背後鬼的那一套,裝出個乖乖孩兒的模樣。怪不得輾轉這麼些人牙子,頂多給人皮肉上打一頓,後頭竟是半點兒其他事情都沒有。
林羨見小五終於放下心防,臉上的笑意更深,她小心的半抱著小五從床上下來,又摸摸他的手,覺出一點兒冷意,連忙跑到一邊去翻出一件自己的棉衣給他披上,這一番動作看得蕭祁文眼花繚亂,不由得開口笑道。
“你這樣子,倒像是個好姐姐來的,和姨母真真是十成十的像。”
林羨頭也不回,她捏著小五軟綿綿的手從衣袖裡頭穿過去,嘴上道,“外頭涼的很,不比屋裡頭燒了炕。”
小五的手還帶著藥性,如同一團棉花任憑林羨拿捏,他漆黑的眼珠子裡倒映著林羨的身影,冰冷中閃過一絲考量。
她好的太奇怪,太自然了些。
以往常的經驗看來,沒什麼無事獻殷勤的人,這年頭還有什麼真心無所求的好?更不說他見過的那些豺狼虎豹里,林羨更不算是最面善的那一個。
小黃跟著屋裡的眾人一起站起來,它走到小五身邊聞聞嗅嗅,隱約的血腥味道由他身上飄散至空氣中,散播著若有似無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