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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宴那樣的地方,”靜了一會兒,老祖宗開口又頓住,片刻便讓呂信的額頭上多了幾滴汗珠。
“阿芙的性子還是莽撞了些,阿遲也去的,讓他照應照應便是了,明天早上讓荷兒同陳氏一起過來,這婚事交到陳氏那樣處處束手束腳的手上,我還真不放心,中意了誰,看上了哪些人家,都不能失了呂家的體面。”老祖宗一氣將話說了,終於讓呂信緊緊揪著的心松下去。
他連連躬身,一疊聲的謝,“母親願意安排荷兒的婚事,是荷兒的福氣!”
翌日一早,陳氏果然帶著呂荷恭謹的到了春熙苑候著。
因著這兩天呂遲不來,呂朱氏便囑咐了兩個次子呂平與呂修過來多陪伴著老祖宗些。與呂遲的自在驕縱不同,呂平與呂修均是給呂益嚴苛的管著,平日裡不能左不能右,事事都要弄得妥帖規制。
呂荷有幾個月沒來春熙苑,此時給她母親拉著手,緊張的大氣不敢喘。身邊來來回回有丫頭走動,正說著,“快些,帶些溫熱最好吃,涼了就不好給大少爺送去了。”
呂荷盯著自己鞋面上繡著的一隻翩翩飛舞的彩蝶發呆,頭頂心已經落了一束停了許久的陽光,將頭頂照的發燙。
“小姐,老祖宗正在飯廳里同幾位少爺用早膳,讓您也一起過去呢,”另一位老祖宗身邊的大丫頭芳錦面目和善,站在台階上等呂荷。
呂荷回過神來,慌慌張張的應了一聲,而後莽撞的就要往前沖。芳錦輕巧的將她拉住,後又轉頭對一臉茫然的陳氏笑道,“偏廳里為您準備了早膳,您去用一些吧,阿慧,你來帶路。”
名叫阿慧的小丫頭上前將陳氏帶去了偏廳,呂荷則給芳錦帶到飯廳前直直迎上裡頭眾人朝外看的視線,臉登時給漲成了個紅柿子,外露的指尖緊緊攪在一起。
“阿荷姐姐。”幾個小的都開口叫了人。
呂荷僵硬的屈膝,聲如蚊吶,“阿荷見過祖母。”
老祖宗最見不得呂荷這般小家子氣的模樣,眉頭登時便皺在了一處。呂修見了她的神色,立刻站起來語氣鬆快的對著一旁侍立的丫頭道,“我記著早晨是不是做了祛暑的涼粉,怎麼此時沒有?”
他說著又笑著去將呂荷拉到身板坐下,“正好開始吃,阿荷姐姐快來。”
老祖宗原本將出口的話,給呂修阻了回去,呂荷抬起頭感激的看了呂修一眼。
“你這傻子,我這院子裡哪兒來的涼粉?”老祖宗怪了一句,又想到呂遲,“這東西是你哥哥素來喜歡的。”
呂荷聽著老祖宗的語氣鬆快,正暗自舒了一口氣,就聽老祖宗冷冷的對自己開了口,“荷兒今天晚上隨阿遲入宮,規矩可都清楚?”
作者有話要說:呂荷:我,我很聽話的!
第九章
呂荷端著小碗的手一顫,嘴唇微抖,哆嗦道,“知、知道的。”
老祖宗將手上的碗筷往桌上一放,語調泛著涼意,對呂荷有點無可奈何的失望,“用了飯後跟著嬤嬤出去好好學學,莫要到宮宴上失了呂家的臉面,更別讓阿遲難看。”
呂荷差點兒給嚇出眼淚,瑟縮著應了。
元寶居中,此時屋外腳步前後不歇,刻意放輕後落在地面幾乎無聲。
日光躍過白色的窗紙,落進靜悄悄的內室。
紅木製的雕花床上,平日裡束著帳子的金鉤落在一邊,寂然的垂著。床鋪裡頭呂遲的指尖在枕畔挪了挪,他的雙腿夾著薄被,往下是粉潤如同沒走過路的一雙肉腳丫,往上看又是衣襟松垮,露出一片細潤的白淨胸膛的景致。若是給外人見了,想必都要忍不住抱上去親一親揉一揉。
睡意朦朧間,呂遲翻了個身,屁股碰到被面酸麻一片,他的眼睛簌的睜了開來。屁股的疼,雖不打緊,可呂遲伸手去摸時還是在心底狠狠的將褚瑜罵了個破天。他翻身趴在床上撅起屁股,正例行偷偷抹藥時,房門給人推開了。
明蘭輕手輕腳的進屋,想看看呂遲是否還睡著。這著實將呂遲嚇了一跳,連褲子也來不及穿就將薄被卷了蓋著,“我一會兒就起了,你先出去讓人準備著。”
聽見呂遲說話,明蘭的腳步便停在原地,她輕快的應了,又道,“前頭春熙苑讓人來說,今天晚上荷姑娘也同您一塊兒赴宮宴。”
“她?”呂遲的腦袋忽的從帳子中間鑽了出來,一雙眉頭似皺非皺,“怎麼忽然有這樣的安排?”
呂荷論資排輩也算他妹妹,然而兩人只差兩個月的生辰,又有嫡庶的關係攪合,平日裡除了年節並不相見。呂遲受盡萬千寵愛,將榮寵視作理所當然,多半時候難以想像呂荷怎麼會有那樣怯弱瑟縮的性子,也並不多喜歡她。
“也不知呢,只聽說昨天三爺去了老祖宗那裡,恐怕有這其中的緣故。”明蘭看著呂遲的臉色,遲疑道,“您若是不喜歡,我這便讓人去同老祖宗說就是了。”
“不必,”呂遲和衣下床,將這事情給拋到了腦後,“誰知道中間有什麼打算呢。”
呂芙同呂荷,多一個不多。
城中驛站。
李勛站在二樓,窗戶打開一條fèng,從眾看去,院門口正停著一輛華麗的座駕,極有耐性的候著。
他回過頭看著正沉靜看書的褚瑜,忍了又忍還是道,“殿下此去太過冒險,依屬下看……”不若趁此折返回秦地來的周全。
晉王從奪權的第一天開始就視秦國為心腹大患,前頭戰事無法,必須依託著秦國的兵力與之抗衡還好,如今戰事初歇,一切太平,真是晉國順勢出兵拿回吳地、韓地與鄭地國土的好時機,若是能就勢在宮宴上除了褚瑜,後頭種種便再無隱憂。
今天晚上這場宮宴十成九是動了殺心的。
褚瑜抬起頭淡淡的看了李勛一眼,那目光里的鎮定自若硬生生的將李勛後頭的話堵了回去,讓他一時竟覺得自己方才懇切的話語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你道我們這會兒要走,城門還出的去嗎?”褚瑜不甚在意的合上手裡的書,隨手將一邊裝著呂遲外衣的布包拿起。
這一趟晉國之行撇去兇險與算計,呂遲也算意料之外的一股生氣,如同一滴水珠落進了波瀾不驚的湖面一角,掀起微波,然而褚瑜自己也還未曾察覺。
日頭漸漸沉到了地平線上,今日京城通向宮門的主街上格外熱鬧,各色座駕一輛接著一輛沒個停歇。
呂遲坐在其中一輛上,百無聊賴的透過窗紗往外看。
太陽從一邊落下,月亮就從一邊爬起,俱掛在天上一亮一暗的對比著。街道兩邊的行人少了,偶有看過來的視線也一驚一乍的不敢多停留。
呂芙拿著面小銅鏡查閱自己的妝容,又計算的早,“到時我要與阿婉一處坐,也不知裡頭怎麼安排。”
呂芙坐在角落裡,心裡一遍遍的將早前春熙苑裡嬤嬤教給她的那些宮裡的規矩重複默念過去,指尖卻還是緊張的攪在了一處。
“你帶著阿荷一塊兒坐,”呂遲托腮,落在馬車外頭的視線里悠悠出現了一個馬屁股。馬身線條流暢,坐在馬背上的人也高大偉岸,呂遲的眼皮多抬了兩分,思忖著京城裡有幾個這樣氣質超群的人物。
呂芙抿抿唇,偏頭看了呂荷一眼,雖有些不甘願,但也不敢反駁呂遲的話。
呂遲視線里的馬屁股漸漸隨著馬車前行變成了馬肚子,那騎在高頭大馬身上的人影也徐徐明晰起來,呂遲看著不知怎麼覺出一點兒熟悉來。等行至馬兒側前,他恍然清醒,騎在馬上正與自己馬車並駕齊驅的俊逸男子不是秦王是誰?
三天皮肉之苦積攢的火氣一下衝到了天靈蓋,他一把掀開窗戶,正要張嘴罵褚瑜一個沒有防備,卻見褚瑜目光如炬,一瞬間就落在了自己的臉上,周圍車架不斷,雖都落著窗紗,然而都是互相認得出身份的,呂遲到底放不下身段。
這口氣到了這裡依舊撒不出來。
他心頭的不甘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焦灼難耐,偏偏褚瑜忽然還露出點笑意來,如同刻意給呂遲瞧的,當下將他氣了個仰倒,胸脯起起伏伏,後用力的將窗紗給關了上去。
李勛跟在褚瑜馬後,只瞧見一個圓臉玉面的年輕貴公子一臉怒容的從窗里探出頭來,雖勃然怒著,可通身雍容難掩。他不知呂遲的身份,當下心中只有些疑竇。
褚瑜騎在馬上,每一步都走的慢,一路心裡思算的事情紛雜繁多,原本不高不低的興致卻不知怎麼在瞧見呂遲那顆小腦袋以後驟然解了悶。
呂遲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的,一雙水潤杏眼瞪的渾圓,像是只發了脾氣的小豹子恨不得衝出來咬他一口。讓褚瑜想起呂遲給他按在膝頭胡亂掙動,後又跳起來狼狽拉住自己褲子的模樣,一時笑意難忍,素來冷清的面容上多了兩分笑意。
正當時,這脾氣大的小少爺便將腦袋收了回去,把窗戶砸在了他眼前。
如同一隻一點就燃的炮仗,炸的乾脆。
車裡的呂芙給呂遲嚇得拿鏡子的手一哆嗦,先是側頭往外看了看,才問,“哎,怎麼了呀哥哥?”
呂荷更是給弄得大氣不敢喘,有些驚懼的看著呂遲。
呂遲忍了牙根泛上來的癢意,強自沒發作,可他向沒有忍氣的經驗,一時之間倒是將自己的臉漲得發紅。
也好在日頭已經落了個七八分,馬車裡昏昏暗暗並看不真切。
而至馬車緩緩停在宮門口,宮門前已經有成排的宮人各自翹首等著為貴人引路。
呂遲才一下車,立刻有一個面目機靈的小太監湊上前來,笑道,“呂少爺,您同我往這邊來。”
這小太監是從小跟在二皇子身邊侍候的,有些資歷,此時不知怎麼在宮門口當起了引路的。
呂遲的屁股肉此時倒不算痛了,只是走路時候牽扯起來有些麻木。他一邊往前走,一邊不動聲色地的用餘光打量不遠處正下馬的褚瑜,心中暗暗算計,一會兒到了裡面總要找個機會討一口氣回來。
同這會兒到的人不少,七七八八見著呂遲都上來同他說兩句話,等一路應付到御花園已經說的呂遲口乾舌燥。
呂遲四下看了看,各鐘鼎之家的小姐們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處,呂芙果然已經與趙婉黏在一起,正紅著臉對自己指指點點。
他嘖的一聲彈了下舌頭,有一絲不耐,而後目光落在呂芙她們面前桌上沒動過的茶杯,徑直走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呂遲:我要打你屁股咯
第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