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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呂遲心冷的是方才褚清對於湧入城裡難民的輕視。歷來帝王之才多半心中剛硬,然而剛硬不等於能將自己統治下的百姓視若糙芥。

    他的思緒又不能同褚瑜說明,迎上褚瑜落在自己臉上的探究目光,這才慌張想起自己剛才吃了多少他的豆腐,唯恐褚瑜秋後算帳。

    “他什麼樣同我又沒有關係。”呂遲軟翹的嘴唇上碰了碰,他著急忙慌的往後退了一步,縮著腦袋略帶防備的看著褚瑜,含糊將話題帶過,“我要回去宮宴上了,你要在這裡隨便啊,你若是追我,我要喊人的。”

    褚瑜的目光原落在呂遲的臉側,從他臉上細細的如同蜜桃外的絨毛略過,隨著他抿嘴的動作停在呂遲腮邊的小酒窩上。他覺得自己理應該對方才呂遲放肆大膽的動作倍感冒犯,然而實際上褚瑜並沒有半分不悅。

    就好像他與呂遲難以生氣似的。

    褚瑜眼見著呂遲捂著自己屁股往後退了兩三步,那過分小心的動作讓他顯得有些笨拙。褚瑜未免失笑,心想恐怕誰也和這小少爺生不起氣來。

    呂遲捂著屁股拐到小道上,而後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褚瑜,二話不說撒腿就跑,連儀容姿態都不要了,然臉上卻是笑的嘴角垂不下來,今天可占了好一頓便宜,被打了屁股的氣終於消得乾乾淨淨。褚瑜也跟著往外走,兩人一快一慢隔著點距離出了小花園。

    小花園外此時已是交杯換盞觥籌不斷,呂遲走了兩步後,來往便有宮人不歇,他心下由是定了定,回頭看去褚瑜已經不知去了哪裡。

    呂遲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裡又是熱乎乎又是空落落的。

    “可算是找著您了,”一雙手忽然伸出來,輕輕扶住了呂遲的手臂,半是拉半是帶的將他往熱鬧處帶。

    呂遲面色微冷的偏頭看去,那宮女便仿若給針扎了似的縮回了手,莽莽撞撞的告罪。

    她的聲音不高不低,隨即被淹沒在人海里。

    高台之上舞女的衣擺翩若游鴻,成排的燭光映照下下面不知愁緒的少男少女,這天晚上是輕鬆的,快樂的。

    褚瑜走進內殿之時,內殿正等著他一人。兩側坐著的文武百官均有所感,噤若寒蟬無人說話,晉王坐在高位之上,見到褚瑜時明顯面露謹慎,嘴角卻是往上揚起,“阿瑜回來了,等了你有一會兒,上一回你來宮宴還是三四歲的光景吧?”

    褚瑜笑了笑,隨意在李勛身邊的桌案邊坐下,耳邊聽著皇帝繼續道,“回了家裡,理應是要多留兩天的。平亂一戰,你用兵如神功不可沒,然而,”

    李勛因這“然而”兩字猛地抬起頭看向皇帝,他放在身側的手已經捏成了拳頭,做好拼死一搏的準備。

    褚瑜抬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晃了晃,合著那醇香的酒味將酒液送進自己嘴裡。

    晉王說到轉折處也心緒不寧,他偏頭看向身側桌案邊坐著的褚清,後者對他輕輕地點了點頭,皇帝這才跟著說下去,“然而你,”狼子野心,恐危及晉國江山社稷……

    已經在心中記得滾瓜爛熟的話忽然被一道聲音打斷。

    一個滿身風塵的青衣男子一邊舉著腰牌一邊急急跪在內殿前,“殿下!,戰報!鄭國吳國韓國賊心不死,已集結了最後兵力妄圖拼死一搏!秦王殿下的軍隊已經撤出沿線邊界,僅憑駐守的余兵恐難以支撐……”

    晉王給這消息嚇得雙手一松,原本握著的酒杯滾到了絨毯之上,酒液淌了一地,他猛地起身,大步走到信使面前,“當真?!”

    “不敢欺瞞陛下!”

    信使重重的跪到了地上。

    原本安然坐著的褚清臉色驟然的難看起來。

    褚瑜不慌不忙的將一杯酒喝完,酒杯落在桌案之上發出輕聲一響。他起身對晉王拱手,“戰事已起,保家衛國義不容辭,請陛下准我迎戰!”

    晉王正愣愣回不了神,聽見這一句才仿若抓住了救命的稻糙。原本戰局僵持不下時晉國已經落了下風,若不是褚瑜出兵,恐晉國此時早已換主,他哪裡還敢就勢在這內殿將褚瑜誅殺,人是必然要放走的。

    褚清閉了閉眼睛,目送著褚瑜領了軍令帶著副將大步出了內殿。

    內殿之外兩邊都站著帶刀的侍衛,沒有指令他們便也只能眼見著秦王大步離開不能動彈分毫。

    待褚瑜一路出了宮門,騎上快馬之時,褚清才猛的覺出不對味來,他不管上座的皇帝,快步起身往殿外走,一邊走一邊問,“方才那個信使去了哪裡?”

    此話一出,在場的宮人與侍衛竟都是迷茫不知的神色。褚清心中咯噔一下,已經知道事情恐是設計,當下親自趕出宮快馬追到城門口,褚瑜卻早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呂遲:我心滿意足。

    第十三章

    烈日掛在正中,灼的花糙枯瘦,然而站在花園門口的呂遲感覺不到一絲燥熱,他左右看了看有些疑惑,自己怎麼忽然來了這裡?

    “少爺您怎麼還站著?”棗木一張憨厚的臉忽的從拱門後探出來,繼而伸手諂媚笑著將他往裡面拉,“秦王殿下等你有一會兒了。”

    說話當時,兩人身側經過四個小廝,哼哧哼哧的抬過一個緊閉著眼渾身濕透的丫頭,仿若沒有看見呂遲似的跑走了。

    呂遲的目光跟著他們一路越過拱門,腳步卻給棗木拉的踉蹌,他莫名覺得這場景熟悉,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正要扭頭問一問棗木,卻覺得自己手上一松,回頭時哪裡還看得棗木的身影。

    花園裡的假山還在,然而池塘卻不見了蹤影,此時化作一汪冒著熱氣的溫泉,氤氳著朦朧的水汽。池邊橫展著一雙肌肉結實的手臂,一個人長發披散背對著他正閒適的泡在水裡。

    呂遲抬手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

    “阿遲怎麼不來?”池中人忽的開口說話,音色低沉繚繞,帶著幾分呂遲未曾見識過的勾引。水聲嘩啦,褚瑜轉了個身,歪頭枕在自己的雙臂上,面龐依舊是冷硬俊朗,可神色之間的嬌俏掩飾不去,臉頰紅紅帶著點羞怯,對著呂遲伸出了手。

    呂遲猛一拍手,恍然明白過來,“哎呦!你這勾人的小精怪今天可算是通了人事了!”他臉頰興奮的漲紅,一息也不捨得浪費,一邊大步往前走一邊將自己的衣服脫了個精光,神色如同見了閨房少女的採花大盜,上前一把將褚瑜摟進了懷裡,好一頓上下揉搓嬉鬧。

    褚瑜均是任他弄,偶爾喘兩口都是帶著羞的。

    他越乖順,呂遲便越心中漲出滿足意動,直將這小精怪在池中折騰到天黑。

    待歇了片刻,他垂目看低眉順眼的倚在自己胸口的褚瑜,忍不住捏著他的下巴湊上去又嘴了一口,而後哈哈大笑慡聲道,“跟了我,往後有的你樂。”

    正開懷,褚瑜忽然變了臉色,他的面上閃出獰笑,不知怎麼從水裡拿出一根柳條,抬手一下抽在了呂遲的屁股上,嘴裡還冷笑著,“這樣夠不夠你樂?”

    呂遲給嚇了個魂飛魄散,手腳擺動著要跑,卻不想一骨碌滾下了床,摔了個四仰八叉,將做了一晚上的春夢摔醒了。

    原來是個夢。

    他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又探手往後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感嘆一句好歹後頭小半個夢不是真的,這屁股可還沒好透呢。不過前半個夢的旖旎銷魂又足夠呂遲心cháo澎湃,如若哪一天這夢能成真……呂遲滿臉春色嘿嘿笑了兩聲。

    屋外天色已經大亮,隱約有來回走動的聲響。

    明蘭在外頭聽見屋裡的動靜,連忙走近了站在門口低聲問,“少爺?”

    呂遲褲襠黏黏答答怪不舒服,他起身坐在床榻邊,低著頭找鞋子,嘴上道,“進來吧,我起了。”

    門便給人從外頭推開,服侍的丫頭魚貫而入。明蘭與明柳快步的走到內室,一個去給呂遲取衣服,一個走到他身邊笑問,“宮宴上您可吃了什麼不易消食的?我聽著您在裡頭翻來覆去大半夜。”

    呂遲想起自己做的美夢,到底還是頭一回,這會兒知道給人聽了去,羞澀難免,他微紅著臉抿唇一笑,“睡得好的很,”頓了頓,又道,“給我拿一條乾淨的褻褲來。”

    明蘭垂眼,將呂遲腿間略深色的布料看在眼裡,忽的便明白了。到底是沒經過事兒的黃花大閨女,她的臉側也跟著燒紅起來。等明柳拿來了外袍給呂遲換時,她拉著明柳低語了幾句。

    呂遲站在屏風後面換了衣服,出來時明蘭明柳已經神色如初。只一個取了呂遲髒衣服的小丫頭匆匆忙忙的跑去了春熙苑裡,將事情仔仔細細的報了。

    忘憂正伺候著老祖宗梳頭,耳畔聽著那小丫頭顛三倒四的說,“今天早上,就,就是剛才,大少爺換了一條褻褲,奴婢收拾的,上頭,上頭有些東西……”

    雖然說得含糊,可老祖宗與忘憂都明白的很,兩人齊齊看過去,目光之中都是驚喜,只芳錦站在一邊,唇邊笑意淡淡,看不出多少情緒。

    “怎麼昨天晚上忽然開了竅?”老祖宗喜道,她偏頭看了忘憂一眼,又自言自語起來,“興許是昨天宮宴上見了哪家的姑娘放在了心上吧,也好,是到了該懂些事情的年紀了。”

    她說著拉過忘憂的手,雖沒再說,可是個什麼意思忘憂也清楚。

    忘憂紅著臉低下頭去,臉上的笑意掩不住,心頭撲通撲通跳的厲害。大少爺那般丰神俊朗,能侍候她,忘憂心裡自然是極其歡喜的。

    呂遲還不知這邊安排,他想著已然有三四天未曾去春熙苑請安,這會兒正往春熙苑來,預備著陪老祖宗用早飯。

    岔路上遇見呂平與呂修,兩人起得早,剛下了早課回來,正談論著。一見懶懶散散的呂遲,兩人立刻停下腳步,認認真真的向他請了早,三人又一塊兒往春熙苑去。

    “哥哥昨天在宮宴上可吃了酒?”呂修拉著呂遲的手臂,興味盎然。

    呂遲淺淺的打了個哈欠,慢聲道,“吃了兩杯罷了。”

    呂修便有些羨慕,“我也想吃。”

    呂遲輕瞥了他一眼,被他臉上那點愁緒逗得撲哧笑了,“也就你將這個當做一回事,你若想吃,下午到我院子裡隨意吃便是的。”

    兩人雖然只比呂遲小兩歲,然而處處規矩桎梏卻只多不少。呂家大少爺註定是個閒散無憂的,他們兩個便要擔起原本落在呂遲肩頭的責任。

    呂平笑著拉了拉呂修,溫和道,“這話一會兒可別在祖母面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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