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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最近果然太不對勁,從來不見他如此重罰下屬,更何況楊希還是他自小帶大的得力愛將,眼下都要入冬打戰了,如此一打,可不得生生耽誤半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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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陋的議事小廳內,楊希恨恨地掃了眼王粗魯,扭扭歪歪在地上跪下來:“大哥。”
“唔。”玄柯向二人各推去一個白色小瓷瓶:“我幼時恩師教過不少醫理,這個對治療肌骨損傷最是有效,你們拿去。”
“謝將軍!二十軍棍老王我還吃得消。”王粗魯訕笑著,摸了摸黑腫的熊貓眼:“早知道不喝酒了!他媽的,一喝酒就說胡話,險些壞了兄弟名聲!等抓出那jian細,老子第一個讓他吃刀子!”
瓷瓶揣至手中,隱隱的還殘留體溫,楊希抱拳深深一伏,滿面的悔不當初:“……楊希實在無顏面對大哥,輕易便著了惡人詭計,差點與大哥生出間隙,實在慚愧!”
“呵,你這莽撞的作風倒是與老王像極,日後可莫要犯此類似之過……”玄柯不置可否,將長劍推還楊希,又轉而看向王粗魯道:“不過今日一出反倒讓那惡人露出了馬腳,你二人出去後,定要繼續做嫌惡之相,莫要讓人看出異常。既人家執意要將我眾人挑撥,這齣戲我們便與他繼續做下去。”
“卑職領命!這事兒最早還是出在我……自然該由老子擺平!”王粗魯的莽撞又上來了,摸著腦袋一副即刻就要上戰場的派頭。
只那腳步在門邊挪呀挪,挪了半天卻不見出去。拼命給楊希使著眼色的,可惜那小子滿臉自責痛悔,哪兒肯看自己一眼?想了想終究還是將心裡頭的話問了出來:“那jian人既然把謠言當成真的了,小青娘她們母子會不會……有危險?”
玄柯凝了眉——“我們路上碰巧遇到,有、有惡人調/戲夫人,啊錯錯,調戲老闆娘,然後就一道回來了……”
岔道上勤務營將士的結巴言語又在耳邊響起,腦袋裡毫無預兆的現出一副不堪畫面:高/聳的婷婷豐/潤、不堪一握的盈盈妖嬈——撫著她的人卻換成了飛鷹猙獰的面孔。
該死……她那樣不矜持的俗媚骨頭!
忽然如下了決心般,玄柯撂開袍子站了起來:“你們出去吧,此事我已有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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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並不適合她們,是時候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喵嗚~~塵子是個大騙紙,太無良了有米有……那只是將軍發泄不滿的一個春//夢咔咔……
另外,要向親們請個假^_^,周三周四兩天要帶家人去上海看病,所以新章更新應該是在周五晚上之後了,等我回來哦,(*^__^*)麼麼大家,晚安
☆、第14章將軍太絕情
沒了生意的茶鋪,連陽光都顯得那般百無聊賴,空蕩蕩的土丘上,只余了母子倆人形影相弔。
少了將士們的寵愛和戲耍,川兒的笑聲也不似先前那般明朗了。穿著一身新制的湖藍色小襖,翹著肥肥的小屁股蹲在地上擺石頭,眼見得一顆顆大小不齊的石頭被他擺成整齊列隊模樣,方才舉著木劍心不在焉操練起來。口中學著對面軍營內“吼吼、哈哈”之聲,一雙好看的鳳眸時不時還要往青娘這邊看一看:
“嗚嗚……好了沒……”
“好了好了,就差一點啦。”青娘將最後一排針線fèng好,舉起來對著陽光看了看。粗糙的白麻布,在她手下變成一隻奇怪的圓團小物,黑眼睛,小耳朵,肥短短的四肢,倒是詼諧可愛的,可惜總覺得缺了些什麼?
川兒可著急了,人家想貓貓想的都要瘋掉,娘親做好了還不給我。扔了小木劍顛著小腳丫衝過來:“要、要……”
“別鬧,還差一點點呢。”青娘將小狐狸高高舉起,兩道秀眉蹙起來,想了想,忽地彎起嘴角笑……哦,看我糊塗的,原是少了幾條小鬍鬚啊,難怪光禿禿的看著像小豬。本來就是做假哄他,倘若做得太不像樣,不把這小鬼精氣哭才怪。
又從廢布堆里找了塊黑色的上等面料,剪成細條條狀fèng上去。如此一看,倒是完美了。尖尖下頜勻出笑容來,得色地將狐狸寶一般遞了過去。
她自有記憶里便沒有任何朋友,有的只是廚房裡老嬤嬤、大丫頭們的欺凌/辱虐,那時候也同川兒一般,喜歡對著不會說話的花花糙糙小動物們說話。以至某天從燒水丫頭突然地被調到繡房做了繡娘後,便喜歡拿著裁衣所余的布頭做各種各樣的小玩偶,擺著滿屋子都是……那時的她,真是又傻又弱,呆蠢蠢的天真。
啊呀,但凡一說起那個地方,話兒可就又多了。管得真是極為殘酷的,身份越低受的拘束便越大,這條道不能走呀,這是美人們才能走的香徑呢;那個地方不能去的,經常會聽到男人和女人做羞羞不要命的聲音;還有那邊的湖,那人時常臥在邊上午睡,他的睡眠十分淺顯,小心一個不慎吵醒了他,連如何死的都不知曉呢……總之,但凡你想活得長久些,好呀,那便只呆在你執事的幾掌空間內好了,哪兒都別胡亂的去。
繡娘雖比燒水丫頭高了不少檔次,能擁有屬於自己的單獨小房,每日界除了裁衣製鞋卻也是不容許走出院落三丈之遠的,可她依舊興奮萬分。無數人巴望著有朝一日能夠成為美人,錦衣玉食、香湯蘇粉,但她偏偏覺得繡娘是那個地方最最好的存在,不用脫衣服擺媚/態、伺候男人們的臉色,只須指尖動動,一件件漂亮衣裳便從手下變出來,實在美好……
可惜,她這樣糊裡糊塗的執拗性子,再是美好的也長久不了,不然如何落到了這般……青娘瞥眼看了看空蕩蕩的小茶鋪——
倘若能如現在這樣一直下去,倒也是還好的。或許,她是不是該再走得遠一些……
川兒可不是那麼好騙,小手兒捏捏小狐狸的胖肚子,沒有聲音……再扔到地上踢了踢圓屁股,不走啊。清冽冽的鳳眸眯起來了,癟著小嘴又要哭:“壞、不會動……”
呃……這孩子,真是越發的不像自己。
青娘搖著頭,軟趴趴從抽屜里取出條細麻繩在狐狸脖子上一掛,想了想,又套上去兩個小鈴鐺,拉著在地上跑了幾步——
“丁零丁零”,真好聽。
“看,能動了,還會唱歌呢。去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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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兒拖著他的“小狐狸”,“丁零丁零”往岔道方向走,小短腿兒顛巴顛巴雖走得踉蹌,卻也不見他跌倒。自打那次跟著騎大馬的大大追了一段,他現在膽子可大了,哪兒都敢去。
只可憐了那受虐的“小狐狸”,圓白小身子在坑窪不平的地上左滾右磕,才不過一會兒便歪了鼻子、灰了臉,鬍鬚也掉了,一雙黑眼睛呆楞楞的朝著天,好不冤枉。
大路上一匹威風凜凜的高頭大馬“咯噔咯噔”走過來,馬上的男人一襲好看黑衣,鼻樑直挺,薄唇微抿,冷傲地肅著一張臉。像是很淡地掃過自己,嘴角抽抽,又要往前走。
川兒趕緊高高仰起腦袋,眯眼咧著小嘴笑:“嘻,大、大……”
奶聲奶氣,好不甜膩的聲音呀。才長出的幾顆小米牙在陽光下泛著光,有清冽口水從漏風的小嘴處濺了出來,他也不知擦一擦。
玄柯瞥了眼那黑洞洞的小嘴巴,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那個女人萬般散漫,伺候自家兒子卻十分周全,幾日的功夫這隻小東西竟又新長出了一顆牙。
只不知到底是著了什麼魔障,每日傍晚必早早蹲在路邊候著自己,一見到便要這般討好的喊上幾聲,軟綿綿、偏還要拖著長長尾音。你越不理他他便越發可憐巴巴地喚你,堅持不懈,喚得你不停下都覺得良心不安;可你但凡理了他,他一高興,第二日准又繼續早早的來,像極了他那不矜持的娘親。
“咳。”玄柯咳了咳嗓子,假裝沒看見他矮墩墩的個子,兀自拽著韁繩就要上坡。矮矮的小土丘空蕩蕩不聞一絲聲響,半開的木門內透著灰濛光影,也不知那平日忙碌的嬌小身影去了哪裡。
心中對著自己說,是因有事才去見她,卻又擋不住某種莫名的悸動……這樣陌生的感覺真不好。
“大大……”川兒可憐吧唧還在喚著呢,那魁梧的背影已經繞道走過去了。不要以為他小呀,他可清楚記得發燒那天晚上滾燙燙的胸膛呢,只那一攬他就認定他是誰了的……
川兒撿起一顆小石頭扔過去,砸中那寬寬的脊背——哼,明明就是爹爹麽,還要假裝討厭我。
“咚”,大馬停住了,英武的大個子終於回過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