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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麼篤悠,她卻有種不詳的預感。
“你一定要讓我擔心麼?”她著了惱,在地上跺了一腳,轉頭就要出去。走了幾步聽不見他來追自己,突然又忿忿不休,“你這個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尋常人這時候不是逃生就是畏懼,可你呢,你的反應讓我覺得我是個傻的——”
眼中含了兩泡眼淚,全算是她自己委屈自己了,須清和頎長的身量在視線里是模模糊糊的,仿佛在一步一步走近。
他抬袖擦拭她眸中尚未滾出的液體,輕快和熙的面具逐漸收了起來。
“這有什麼可哭鼻子的,回頭我若是死了,你也哭麼。”須清和語調淡淡,神色卻如同藏著極大的隱秘,“你叫我頃刻間出宮,怎麼知道我一定出得去?叫我走,你莫非願意一同而往麼?”
她條件反射地連連搖頭,“這不成的,我不能跟你走。我們是叔嫂的關係,若然傳將出去,反污了你的名聲… …”
“你說得不錯。”
他略略頷首,嘴角吊了起來,“會污了我的名聲。”一抬頭,語調清冷地道:“你既然知道,為何今日還來尋我,還來通風報信?你自己便罷了,沒的拖累了本王。”
“你怎麼——?”她還沒從他驟變的聲氣里咂出味來,不曉得須清和為什麼換了一個人似的,名聲不名聲,難道不是女兒家的名聲更為重要,她那麼一說,他倒順杆子往上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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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嬤嬤等在宮門口,她心裡頭著實的著慌,並不知曉事情首尾,太子妃忙不擇路急匆匆要來尋王爺,她當然是麻利兒帶過來,沒旁的選擇不是。
可這,這也進去有一時了,王爺按說最是個有分寸的人,怎麼也由著太子妃的性子了麼,千萬別鬧出什麼事來,宮中就不太平了!
正混沌雜七雜八一通想著,眼尖猝的望見一隊禁宮侍衛往這裡而來,齊嬤嬤存了份小心,趕忙兒找了棵樹躲在後面。
那邊廂領頭的人正是太子,須清止的臉色較之往日更加沒有感□彩,到了宮門前,二話不說帶了人就直接進去了,浩浩蕩蕩瞧得人心肝兒直顫,齊嬤嬤心話兒說這是發生什麼事了,派這許多人來,還是太子殿下親自過來,這麼大的陣仗不該只是為了“捉.奸”吧?
卻說太子心裡也是五味雜陳,父皇死得突然,他被母后告知時心情正沮喪悲戚,忽的又聽見有如晴天霹靂一般的竟是他自己從未想過的問題——父皇把皇位傳給九弟了,傳給殘疾的承淮王了!
這真真是匪夷所思的一樁事,要說換下他也不是不能夠,癥結正是,承淮王已是殘廢的身子,如何承擔起國之大任?他父皇是老糊塗了還是病糊塗了,詔書上寫的都是些什麼,難道不是將麒山王錯寫成承淮王了麼?
自然了,在這些一閃而過的心緒後,須清止更落寞的是身為太子的自己卻被父皇親自趕下皇位的不甘,他分明做了這麼多年的儲君… …!
比他更不甘更有怨恨的是皇后,皇后不是普通的婦人,在她這樣的位置上,為了權勢名利,已經再沒有不敢做的事情了。
須清止帶人闖入承淮王寢宮,二話不說便命侍衛們分頭散開來搜人,為了不顯得針對承淮王,也另派一堆人順便將麒山王先拿住了。
整座宮殿炸開了鍋,一切就發生在一瞬間一般,宮女們踉蹌四奔,受了驚嚇呼號不息。
念頤在屋裡頭皮一麻,須清和起先還是鎮定的,這些都在他預料之中,然而當他視線掠過念頤蒼白的面頰,心頭卻陡然簌簌地陷下去一塊。
她的出現是計劃之外,這個節骨眼上,要把她藏在哪裡才能不叫人發現。
“這裡!”門外登時“熱鬧”起來,群情激奮一般,有人一腳踹開了門,空氣中撲撲滾著塵埃。先是一個笑容猥瑣的侍衛映入眼帘,念頤心裡一突,就聽見那人不懷好意地道:“承淮王殿下,跟小人走一趟罷,皇后娘娘有請。”
所謂請,難說不是找個地方圈禁起來,須清和神態落落自然,目不斜視便要出去,念頤卻慌了,害怕地拽住他衣袖怕他一去不能復返,“蘭卿… …”皇后這是請人麼,分明是要先下手為強。
須清和正待開口,太子卻大步進來,他一眼就看見念頤,神色一時間變得極為複雜,“你怎麼會在這裡?你們——”上下一打量,見二人衣衫完整才緩和了語氣,並沒有追著問念頤在這裡做什麼,返身吩咐道:“發什麼愣,把人帶走。”
“是!”
好像台上表演的皮影戲,一幕幕,光影流動,須清止就這麼眼睜睜從眼前消失了。
念頤手指動了動,前一刻她還攥著他的衣角,這一刻手中卻空空的。太子漠然的神情與往常無二致,只是此時更顯出幾分無情空洞。
“他被帶去哪裡?”她折身問他,緊張神經質的模樣叫他更為光火。
須清止冷哼一聲頓了許久都沒有說話,半晌,拂袖道:“比起那個,不如太子妃先告訴我你因何出現在此處?”
她惘惘的,好似聽不見他的聲音,胸口堵塞極了。還好還有理智,至少不能將自己知道皇帝駕崩的事暴露出來,喉口哽了哽,道:“我…忽然想他了,過來看一看… …”
這樣說太子必然會相信,且不會疑心到別的上頭去,可這個理由也有不好的地方。
須清止冷笑一聲,捏住她的下巴垂眸看她,“太子妃真是…誠實得叫我羞慚。”他往四周掃了掃,鬆開手道:“暫且先跟我回去,你大白日出現在此處,晚些時候母后定然要見你。”
作者有話要說:皇后要“大發神威”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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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射 道化師 扔了一顆地雷 mua !~
昨晚睡得算早,然後就四點多起來寫的,絕沒有放棄日更 !。。。。。。。。。。
話說,怎麼到了這時候還有支持太子的,,別這樣,弄得我也是糾結
☆、第64章
皇后派人抓了麒山王和承淮王,這都是一日之內的事,皇帝凌晨時分駕崩,此際消息還瞞著外邊。
她要等,等到一個合適的時機。因為在這之後的內閣老臣們必然不好應對。
話說念頤這裡,須清止把她帶回去後就出了東宮,她在屋裡不停地打轉,想著怎樣才能救須清和,其實她還有些許的懷疑,不曉得此番須清和是不是另有所圖?否則以他的心計,既然早已經知道皇上賓天之事,如何還會叫人抓走了呢?
更令人悚然的是,當時須清和是走著出去的——
她當時是慌了手腳,現下細細回憶細節才記起這一茬,也未免太古怪了,看太子當時的表情,他應當是惱怒大過驚訝,卻隻字未提,也不與弟弟交談… …不過,皇帝連皇位都能傳給須清和,想來承淮王即便是假裝殘疾,太子也不會驚訝到失態。
自己能幫上什麼忙呢,這時候應該怎麼做才是?
念頤陷入自我懷疑的怪圈裡,想到家中還不曉得宮裡的大事,一時愈加的煩躁,轉念又思想到“一動不如一靜”,在這種暗流洶湧的時刻,或許什麼都不做才最可取。目下的情形於須清和是不利的,她對他沒有多餘的念想,嫁了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希望他至少最後能在皇位更迭的血路里留下一條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