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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畢,逕自越過他。
門被拉開的時候外面的天光湧進屋子,他周身乍然一團瑩白,青色的袍角叫風撩地飄了飄,
嘴角倏爾奇異地上翹。
念頤離開得義無反顧,她也根本不給自己反悔的機會,何況她自打被家裡安排嫁給太子之後便毫無自我一說了。
今天算是與他把話都講清了罷,以後都不會再有交集了罷,念頤抱著這樣如釋重負卻又傷感的想法一路回到東宮。
來不及換衣裳,掐著時間,她先去小廚房把事先煎著的藥膳盛了一碗,端回寢殿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殿中有些過於安靜了,海蘭幾個都往哪裡去了,她一不在就集體躲懶兒麼?
把傘靠在一邊,念頤端著雕漆托盤邊喚幾人的名字邊往內殿裡走。
越往裡光線越暗,高大的家具稜角不甚分明,用餘光瞧著全成了潛伏在黑暗中巨大的獸,她把裝著藥膳青花瓷小盅的托盤放在一邊小几上,只看見床前的美人榻上隱約有團人影,便以為是之前叫假扮作自己的海蘭。
“叫你怎麼不支聲呢,嚇壞我了——”念頤過去拍了“海蘭”一下,“海蘭”扭過臉,周身自帶著一股鮮明的冷冽氣息,“太子妃知道回來了麼,卻往哪裡去了?”
念頤即將出口的話卡在嗓子眼裡,如同叫人扼住了喉嚨,這壓根兒就不是海蘭,居然是太子,是須清止!
他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呢?竟仿佛坐在等里等了她許久…算著時辰,他應當還有至少一炷香左右的光景才回來,那時候她換完了衣裳,正好可以哄他吃藥… …
“我問你去那裡了,為何不言語?”須清止從榻上站起來,身形挺拔修長,以絕對俯視的姿態望著她。他的視線較之成親前多了太多的感□彩,也許打從心底里已然不只將她視作一個所謂替身。
念頤張了張嘴,眼睛睜得大大的,窗外刷拉拉又下起雨來,她鮮有的不知所措,抿著唇,欲踅身去將藥膳端過來,“殿下回來的好早,我,我給你準備了藥膳,你不是嫌味道略苦澀麼,這一回我有另加冰糖,你定然喜歡的… …”
還未曾轉過去就叫他給揪住了,須清止迎光打量念頤的衣裳,鼻子裡重重地哼了一聲,低頭靠在她脖頸處聞了聞,微涼的鼻尖碰到她的皮膚,弄得念頤汗毛直立。
他頓住,素來沒什麼大情緒的面龐上閃過一線嫌惡,直言不諱道:“我當真沒有猜錯,你是同和弟私會去了。”
他望著她的眼神全然是那種輕蔑和嘲弄,指尖挑起她的裙帶,只消微微一拉扯,她的裙子便會墜地。
念頤滿面脹紅,須臾又一團蒼白,只聽見須清止用帶著調笑的聲音輕佻地道:“我的太子妃還是乾淨的身子麼,和弟身體不便,你二人是如何苟且的?我倒著實好奇。”
再沒有比這樣的話更羞辱人的,她抖著唇拍開他的手,“殿下有如此的想像力真是可惜了,怎的不去市井裡說書去…!我去了哪裡,去做了什麼自己清楚,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言語失當,我對你很失望——”
她失望?
她竟然有臉說失望?須清止情緒波動得厲害,今晨她不理睬他他便覺出不對了,後來左思右想愈發可疑,果真,他提早回來了她並不在,只有侍女們顫巍巍跪倒一片。
而侍女嘴巴越緊,他越是知道她去見誰了。
“顧念頤,我給過你機會,也曾希望同你好好相處。”須清止居高臨下,無法壓抑的怒氣從文字的縫隙里向外奔涌,“新婚之夜我沒有動你,甚至是這一段時日,我給足了你體面。你出去掃聽掃聽,有哪個男人與妻子同床共枕時半個手指頭也不碰她,我是當真對你毫無興趣麼,抑或,你道我是個清心寡欲的和尚?”
他留著她清清白白的身子不是為了餵給承淮王的。
日常諸事都觸不到須清止的逆鱗,他太過沉溺於過去,滿心都是先太子妃陸氏,幾乎只有與陸漪霜相關的人事才能激起他心頭的波瀾。
然而,便是這樣叫他珍若瑰寶的陸漪霜,直到臨死之時都對承淮王有情。他現今好容易對顧念頤催生出好感,她一顰一笑於生活瑣碎里潛移默化牽動他的神經。結果呢?
顧念頤心裡的人依然不是他,枉費他待她這般好,她卻不知自愛,自甘下賤——
念頤被太子惡狠狠的眼神唬住了,她勉力穩住心神,放軟了聲氣胡言亂語地辯解,“殿下誤會了,我不是…我並沒有去見承淮王,近來都不曾出去散散,憋悶的慌,趁著雨停了就出去走了走… …”
他眼中是洞悉一切的瞭然,還有太多扭曲的自我理解,眼神赤.裸.裸將她由頭至尾地掃視一圈,驀地把人往美人榻上一推,自己的身體隨之覆壓上去。
念頤背脊一陣疼痛,榻上沒有那麼綿軟,猛地被推搡她頭磕到邊角,痛得眼淚都要溢出來。
須清止邊解她的裙帶邊親吻她的面頰,力道極重,念頤咬著唇用力推拒他,可是收效甚微,她越是推他越是來勁,一隻手向下去分開她的腿。
男女之事念頤在婚前已經被動地了解了一些,她知道須清止要做什麼,先前也告訴了自己一萬八千遍要順從,然而臨到此時被他這麼粗暴地對待,她實在控制不了自己,不僅不配合,還蹬著腿試圖逃開。
須清止短暫停下來重重喘息著,眸光鷹一樣銳利,語氣卻滿是輕視和嘲弄,“怎麼,你都給了他難道還不能滿足我?誰才是你的夫君,你心中有數麼?!”
話畢一把扯開長裙,推推搡搡間,她上衣也松垮下來,露出一截如玉似藕的月牙形肩膀。
他垂眸看著,忽而親吻上去,念頤渾身一顫,蹙著眉頭偏頭打量四周,她實在不能接受他,她快發瘋了,摸到榻前半人高的聳肩美人瓶,來不及多想,用力一推,那美人瓶便“砰”地砸在須清止腦門上。
這一下至多放緩須清止的動作,他捂著額頭將美人瓶扶住安置好,那邊廂念頤早已從榻上爬了起來,她太小覷他了,一口氣還沒喘勻就又被他拽住!
“你是不是瘋了?”
念頤看著須清止扭曲的眉目,很難把他同往日甚至是初見時在慕凰台里虛扶自己一把的太子聯合在一起。他的人格有多面性,過分沉湎於過去卻又似乎對她有意料之外的嚮往,微笑的時候真情真意,發狠的時候也是出自本心。
須清止連同她對話的心情也沒有,他把她攔腰抱住一把扔進床里,自己再進去,念頤被接二連三這般刺激,腦子裡一片空白,掙扎也沒有用。她知道自己不是他的敵手,分明應當極盡全力來迎合,怎奈何當真做不到。
… …
大雨沖刷著污濁的世界,室內床帳劇烈地搖曳,不知過了多久,一切在突然的一個瞬間裡戛然而止。
念頤跌跌撞撞從床里爬出來,髮鬢散亂,手上一隻又尖又利的金鳳釵釵頭掛著駭人的血珠子,她一哆嗦,那隻鳳釵便呈弧線狀被拋在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