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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好處不是她說了算的,這副刺兒頭的模樣太稀奇了,麒山王撫掌而笑,“嫂嫂彆氣壞了身子,來,本王先帶你出去。”他毫不避諱地打橫把她抱了起來,掂大米一樣掂了掂,縱身跳下馬車。
黑衣人緊跟其後,海蘭緊張的呼吸都要停了,忙不迭也跟上去。
麒山王抱著念頤上了第一輛馬車,海蘭卻被人攔下送進了後一輛,她沒法子,探頭張望,見馬車在夜色中不疾不徐地掉頭,這方向,正是返程回往京師。
而原地剩餘的黑衣人正清理地面打鬥過的痕跡,連那輛馬車都被弄得不翼而飛,夜風獵獵,樹木搖曳似鬼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念頤透過窗縫隱約覷見外面的情況,腦袋裡嗡嗡作響,打量著麒山王,未幾不由一凜——
地面的痕跡都被抹去了,馬車,屍首都沒有了,弄得倒仿佛她從來都不曾在這裡和這隊人一道存在過似的。
依照太后的計劃她被送往了禁園,不出意外須清和亦是如此想,而外界也知道顧念頤身在禁園,所以她本人有沒有抵達並不重要。
“怎麼好像,這世上沒有我了?”
麒山王盤膝對著個小型的書架而坐,昏黃的火光躍動不息,他一手執著燭台在翻找著什麼,隨口道:“你想叫什麼名字,春花秋月,中意麼?”
作者有話要說:什 麼 仇 什 麼怨
☆、第75章
她有種不妙的預感,直瞪瞪地望著他,“王爺有話為何不直言,你擄了我定不是一時興起。至於名字就不需要了,什麼春花秋月,實在俗氣,您不妨留給自己的丫鬟使...!”
麒山王“噔”的將燭台往角落的長形條几上放下,平素玩世不恭的臉上罕見地露出一抹陰鷙,卻也只一瞬,要不是念頤確定自己不是錯看定會認為那僅僅是燭火跳動的緣故。
“......王爺,不論怎麼說我也是你大哥的太子妃,”書上說,置之死地而後生的人都懂得示弱,念頤磨了磨牙,放軟聲音道:“我只是個弱女子,夫君被軟禁,禁園裡亦有人取代了我,宮中太后娘娘更是看我不慣,現下又落著王爺手裡,插翅也難飛,真是好苦的命——”
麒山王蹙了蹙眉,放棄在書架里找書的念頭。
馬車打了個彎,他的身體被動地向她靠近些許,更能看清影綽光影里那雙泫然欲泣的生動眉目。
這須臾的驚艷讓他聯想到頭一個太子妃陸氏,陸漪霜,果真是很有幾分相似之處。
麒山王為爭奪儲君之位可謂費盡心思,早早便布下棋子,最後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非但太子沒有死,連他以為殘廢之軀不足為患的九弟承淮王都憑藉詔書以雷霆之勢登基稱帝。
他總忍不住想,假使禾茹沒有愛上太子,須清止早死一千一萬遭了,若是承淮王的腿疾不是偽裝,那現今坐在龍椅上的人便是他自己......可惜沒有如果,朝思暮想的皇位就這麼旁落,須清和往日裝得與世無爭,還同太子走得極近,稱兄道弟,卻原來心機深沉如斯,稱他是卑鄙小人絕不算冤枉。
麒山王的沉默不免讓念頤心慌,她往後躲了躲,臉上的警惕明顯到他想忽視都不成。
“我不會害你,只要你願意配合。”麒山王忽而體貼地拿起一塊糕點,晃了晃才放到她嘴邊,“嫂嫂餓了吧?吃飽了才有力氣同本王耍心眼,我說的對麼?趁著這會子有空,我還可講個太子,九弟和陸漪霜三人的故事給你聽,卻不曉得嫂嫂可有興趣。”
念頤鼻子微動,咽著口水搖頭,“我不餓,故事也不想聽。王爺並非市井的說書人,何必自降身份,實在太委屈您了。”
天曉得他的糕點裡是不是下了毒,麒山王可是能派人在太子身上下慢性毒藥的人,心眼蔫兒壞,還有他的所謂故事,她好奇是一回事,真要聽卻萬萬不能夠。
“王爺就放了我罷,再不然,解開我的手腳也好,”她眨巴眨巴眼睛,無辜和可憐都不是刻意裝出來的,心酸地道:“做什麼一定要綁著我呢,我跑不掉的。我現在手好痛,腳好痛,額頭方才撞在車壁上,也好痛......”
“不聽話的人確實是要吃些苦頭的。”麒山王慢慢地說著,自己吃掉了手上的糕點。
不過過了須臾,他有些動搖。
也不是說多心疼顧念頤,只是一個淚霧迷濛的女人把自己看著,眼睫濕潤,楚楚的招人憐,他良心上便不很過意的去,加之,此番確實也還有事情要著落在她身上——
“真有這樣痛麼?定是你自己掙扎了,我說過這西域繩索的厲害之處,你自己不聽罷了。”一頭說一頭解開了捆住她手腳的繩子,往角落一撂。
念頤沒想到麒山王這麼容易就不捆著自己了,兩隻眼睛熠熠生光看了看他,繼而就揉著手腕端起了几上盛放糕點的碟子。
他不阻撓她吃東西,只一言不發地觀察她的外貌。看她吃得差不多了才開口,“我此番找你卻是有一事,普天之下,唯有你能助我,事成之後你想要什麼都好商量。”
看樣子是準備談正經事,也不用調侃的語氣喊她“嫂嫂”了。
念頤抽出帕子拭手,下巴略略抬起道:“你是王爺,竟然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想來不是什麼好事,你不要說了,我是不會答應的。”
他想抬出她的侍女以做要挾,微一思忖卻壓下去不曾言明,反笑道:“明人不說暗話,宗室中人眼下都曉得你與九弟那點不足為外人道的關係。他迫於壓力,這才將‘你’送迴圈禁太子的禁園。”
念頤還想著狡辯,面上的尷尬一閃而過,睜眼說瞎話道:“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在宮中暫住罷了,回禁園是遲早的事。便是這一回,若不是王爺從天而降,我過個幾日說不定都安全抵達禁園了,那假太子妃始終是假的。”
“是說禾茹?”麒山王盤膝坐回原處,哼哼著道:“我的探子來報,禾茹現今兒同太子相處甚佳,連我都不予干涉了,你莫非反要插一腳進去麼。”
念頤滯了滯,倒是從沒想到這點,麒山王笑得愈加大方得意,“你應當清楚,太子是拿禾茹作陸漪霜的替代,就好比——”
他的語調讓她很不舒服,“好比什麼?”
麒山王卻沒有說下去,他仿佛只是在悠閒地品茗,直到杯中盡了才以一副循循善誘之態道:“我之前說要給你講一個太子,九弟和陸漪霜的故事,現在還不感興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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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的雪花棉絮一般撕扯著覆蓋下來,遠近處連綿的屋檐都變作層層白色,忽然,一陣疾風呼嘯著掠過梅花樹叢,濃郁的臘梅香氣便隨著宮人掀開的綿簾鑽入殿中。
不同於外面的寒冬臘月銀裝素裹,雲欽殿偏殿裡暖意洋洋,只是正中坐於書案後的皇帝神情絲毫不亞於冰天雪地,眉梢都結了冰稜子一般,眼神掃下去,一眾殿中當差的個個大氣也不敢出,倒是寧可在外頭喝西北風。
方化搓了搓手,想說上幾句勸解一下主子。畢竟你說說,都坐上皇位了沒的還為找不著一個女人煩心動怒的,在他看來顧念頤一準兒是自己在半途中撇開太后的人跑了,要不怎麼活不見人死不見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