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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那場火災並不是夢,而是他在窒息瀕死時的神情恍惚。
他大概是真的沒能逃過那場火災。薛逸心想。所以現在的情況是穿越?或者他已經重新投胎?還是靈魂附著在了被他救下的小貓身上?不管是哪一種,薛逸都沒辦法確定現在的自己還是真實的,他的頭腦有些混亂,甚至有點分不清夢境與真實的區別。
不過薛逸也是經歷過一些變故的人,至少目前他還能保持冷靜,不至於因為這點不科學的狀況就把自己逼瘋。他曾經的生活因為一場車禍而變得一塌糊塗,失去了至親,失去了雙腿,獨自蜷縮在鄉下的宅院裡,以至於後來一直閉門不出,也沒什麼密友。這一切的不幸在現在的狀況下似乎反而變成了幸事,如此他的消失應該不會對太多人造成困擾。
只是薛逸想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在一隻貓的體內重生,他明明對“活著”其實沒什麼執念的。
薛逸翻身站起來,感受著腳下微涼的土壤,慢慢試著邁開腳步。這種感覺有些奇異,他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邁開雙腿了,現在變成四肢著地也並沒有哪裡會不習慣。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邁出去都要細細體會腳掌下無比真實的觸覺,爪間細細的絨毛甚至能將地表幾不可察的震動準確無誤地反饋給他。
心底忽然騰起一些愉悅感——這具完整而健康的身軀除了不是人類之外,薛逸竟然非常滿意。
大概是覺得太無趣,剛才一直黏著薛逸的小橘貓撒著歡去騷擾旁邊的一隻三花幼貓了,兩個小傢伙很快打鬧成一團。
是的,小傢伙。薛逸醒來時看到的如同老虎般大小的橘貓,其實也只是和他目前體型相仿的一隻小奶貓而已,現在整個世界在他眼中都被放大了數十倍,顯得頗有些童話里的意趣。
薛逸盯著扭打玩耍的兩隻奶貓,看到它們橘色的毛皮和斑點映在灰色的背景上顯得十分鮮艷。他有些詫異,據說貓的眼睛是看不到偏紅的顏色的,但在這裡顯然並不成立。薛逸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的色覺和以前並沒有什麼不同,而後他發現這個藏身地有些不簡單。
這裡應該是三片建築後牆夾縫中的一個死胡同,寬度可能不足兩米,因為周邊樓宇角度的關係,在胡同底部形成了一個拐角。拐角三面是連成排的高樓,大約是因為朝向,這些牆壁上都沒有窗戶。拐角上方搭著一塊看不出材質的板子,藉助三面牆,就形成了一個足以遮風擋雨的棚子。板材頂上卷著毛氈,估計是晚上或者冬季用作擋風的。棚里放著一張單人床墊,看不出什麼材質,已經被小貓抓咬得破破爛爛,上面胡亂堆著一張珊瑚絨薄毯。
目光沿著周圍高樓的牆壁一直向上,卻只能看到灰濛濛的天空,牆壁似乎伸入霧氣之中,完全看不到盡頭在哪裡。三面牆壁,一面拐角,天空還被繚繞的霧氣阻隔,仿佛形成了一個大口袋,將一切阻擋在外,讓薛逸無從判斷這個巷底到底處在怎樣的大環境中。只有一點可以肯定,這裡不是他一直生活的城市。
這就是他和兩隻幼貓一直以來的住處,它們大概還會在這裡住到成年。
薛逸看了看牆根下盛著水的不鏽鋼小碗和不遠處堆著的三四個破餐盒,又看了看幼崽們乾淨順滑的皮毛,有些難以判定它們的飼養者到底是一隻母貓還是一個人類。
兀自胡思亂想的薛逸忽然捕捉到一絲輕微的響動,他轉頭看向巷口拐角,發現那裡不知何時站著一隻成年狸花貓。狸花貓嘴裡叼著一個鼓鼓的袋子,正直勾勾盯著薛逸。
薛逸心下微驚,他發現自己竟然可以從貓咪面無表情的臉上看出一絲疑惑的情緒。
小奶貓們這時也發現了大狸花的存在,它們認出了自己的飼養者,停下打鬧,咪咪叫著跑向對方。
大狸花將視線從薛逸身上移開,腳步穩健地走向簡易棚。它的一條後腿似乎有傷,走動的時候明顯有些瘸。薛逸忽然想起陪伴了自己許多年的將軍,有些怔忡,目光隨著大狸花移進巷底,看著它將一袋子各種食物穩穩放在牆邊的破餐盒前。
然後薛逸發現他們的飼養者是一隻公貓。
公貓會養幼崽嗎?他開始對自己的知識產生懷疑。
那邊,小橘貓和小三花已經乖乖坐好,沒有打鬧,只是有些焦急地低聲叫著,似乎在催促什麼。只見大狸花無比熟練地撕開一包肉粒,分別倒在三個餐盒裡,它動作嫻熟,一整包滾圓的肉粒竟然一丁點都沒有灑出來。接著它又從袋中翻出一串人類拇指大小的香腸,同樣無比熟練地撕開腸衣,平均分入三個餐盒。
這一切讓薛逸看得一愣一愣的,不禁又開始懷疑這只是自己的一場夢。
就在大狸花正要低頭繼續翻袋子的時候,它注意到仍然站在原地的茶色幼貓,於是轉過頭來望著對方。
一種奇異的感覺忽然出現,薛逸仿佛能夠從大狸花的眼神中清晰地讀出它想要表達的意思:“過來,吃飯。”這個認知直接出現在他的腦海里,他甚至能體會到它包含了一種類似慈愛的情緒。
難道這就是貓咪之間交流的方式?精神力還是腦電波?這麼高端!難怪據說貓與貓之間很少互相使用叫聲交流,只有面對人類時才會喵喵叫。
薛逸在震驚中不由自主地走過去,和另外兩隻小貓坐成一排,心裡渾渾噩噩地想:這隻狸花貓的行為這麼神奇,會不會也是被人類的靈魂附身了呢?所以這就是人死後的世界?全部都會變成貓?或者……變成自己喜愛的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