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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絕:“……”
謝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只覺著面前黑衣少年似乎惱得厲害,一副恨不得上來咬自己兩口的模樣。
只不過沒等他挽救,便見眼前少年神情一轉,色澤淡粉的薄薄的唇抿起一點細小的弧度,一雙桃花眼的眼尾也勾起來——
“你不知道什麼叫輕薄?……我教你啊。”
他剛聽清宋絕的話,便發覺面前的陰翳驀地貼近,微灼的呼吸拂過他的鼻翼,一直抵到耳邊去——
“你也很漂亮……小道士。”
話到尾音,宋絕猶覺著這氣解得還不夠過癮,順勢輕抬了下下巴。
白衣少年的身形和神情都僵住。
而那猩紅的舌尖停了須臾,才伴著一聲忍不住的促狹輕笑,從他耳垂邊退離。
這一退之後,宋絕瞧清了白衣少年的反應,愣了下之後,他愈發忍俊不禁。
——
之前還頗有些仙風道骨菩薩架勢的小道士,此時似乎有些驚怔了,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兒,清俊五官間仍不見情緒,唯獨被他輕舔了下的耳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泛起紅暈。
“你……”
“這就叫輕薄,小道士,我是在教你呢。”宋絕趕在對方開口發難前,先一步堵住了對方的話由。
沉默了片刻,白衣少年面上不易顯露的窘色便淡了,又恢復到之前神態。
“我不是道士。”
“哦,那就是小菩薩唄?”
“……”
“小菩薩”不搭茬,兩人之間便又安靜下來,只剩下過耳的山風和頭頂的雲色。
身上的疼痛似乎都在之前的玩笑里沖淡了不少,仰面在青草間躺了一會兒,宋絕便有些昏昏欲睡了。
只是時候不早,他終究沒這麼清閒自在……不過喜歡這小道士實在有意思,他這才貪戀最後一點相處的時間。
這僅有的一點時間就這麼安靜地捱過去的話,似乎有些可惜了。
宋絕想了想,沒話找話地問:
“小道士,你父親除了教你要戒色,還教你什麼別的了麼?”
白衣少年猶豫了下——
“無關人事,不能妄自插手,徒擾定數、徒生事端。”
“……”
仰躺著的黑衣少年眨了眨眼,坐起來,“你是在說跟我解釋麼?”
白衣少年點頭。
宋絕笑了起來,一雙本就漂亮的桃花眼裡,映著天光水色愈發瀲灩了幾分。
“之前說的話本和英雄俠客,都是騙你的。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那都是哄人的故事。”
宋絕扭過身,往白衣少年身前一湊,笑著問:“你知道為什麼故事的結局都是好的嗎?”
白衣少年搖了搖頭。
“因為沒講完啊。”宋絕笑吟吟的,“惡霸強欺了民女,英雄趕走了惡霸,可英雄沒看見,幾天以後,民女被養好傷的惡霸打死了。——救一而不能救三,不如不救,你爹說的一點都沒錯,徒擾定數罷了。”
“……”
以靈力掃過面前,黑衣之下傷痕累累,而黑衣之上笑顏明媚。
謝忱驀地皺起了眉。
這是生平第一次,他感覺到了“憤怒”這種情緒,儘管還不足夠強烈,卻像是在他心底那一片死地里,留下了第一顆種子。
父親曾說,身背聖族不可逃避的命數,生得如他這般無情無欲也算幸事。
那遇見這人,就是我的“不幸”了麼,父親。
可我竟有些好奇……他能讓我如何“不幸”?
……
夕陽差一線,堪堪掛在遠處的山頭上的時候,宋絕站起身,撲了撲身上的草葉子。
“我要回去做活了。”宋絕看向陪自己坐了半下午的白衣少年,“能交你這樣一個朋友,真的很有意思。”
“朋友?”白衣少年抬眼望他。
“怎麼,不算麼?”宋絕挑挑眉,“你是因為這次世家集會才來宋家的吧?”
“嗯。”
“那就是說,我們還有一個月的朋友好做呢。不過……你不姓焦吧?”
白衣少年一怔,隨即搖頭。
“噫,你不是焦家的,那我看十年以後焦家的第一世家之位要不保啊。”
宋絕毫不掩飾自己語氣里對焦家的幸災樂禍。
謝忱微蹙了眉,“如果是,那就不能做朋友了?”
“也能啊。”宋絕輕泠一笑,不知是不是天色暗了,連映進那雙桃花眼裡的光都涼了下來——“那就是另一種做法了。”
謝忱不解,但並沒有追問,“明日你早些來。”
“咦,你這小道士竟然這麼主動的麼?”
“……”聽不懂這莫名其妙的少年在胡言亂語些什麼,謝忱也不在意,“今日未準備過,明日起,我為你溫養經脈,調理體內舊傷。”
宋絕腳步頓住,身形僵了幾秒,才轉回頭,似笑非笑的——
“怎麼,不是無關人事不得插手麼,小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