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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斯臉上閃過一抹尷尬,「我殺的人比你多太多,小時候殺過一次之後我只是害怕,也不敢跟人說,就連問父親為什麼要讓我殺人我都不敢。但是你會找自身的原因,也願意說出來……我比不上你。」
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臉,慕遲終究是伸手輕觸。
「你第一次殺人後,一定很害怕,遇到軍隊裡的人,他們一定都會讚美你,說你很厲害是不是?」慕遲輕聲問。
藍斯微訝,點了點頭,有些不自在的說:「殺了奸細的那天,包括父親在內,也說我做的不錯,父親的下屬也都對我豎那拇指,說我父親是後繼有人。那天晚上我一個人睡的時候夢到了血淋淋的人來找我報仇,嚇醒之後沒敢繼續睡,也沒有跟父親說。之後我跟父親說要自己去練習……就找了個地方躲起了來,不想再聽到他們稱讚的聲音,不想看到父親贊同的目光……」
慕遲不是心理醫生,但他是一名醫生,哪怕不是醫生,也看得出來,第一次殺人在藍斯的心裡留下了很重的陰影。
他察覺到了一向冷漠的人的聲音有輕微的顫抖,即使從頭到尾他對過去的描述都是毫無情緒波動的語調,但是,藍斯眼中的痛苦顯而易見。
慕遲抓住他的手,冷的可怕。
而藍斯也因為他手中的溫度而回過神來,立刻懊惱的抽手,他是來安慰慕遲的,不是來讓慕遲安慰自己的!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懊惱情緒,慕遲眼疾手快的把他抽出的手又給搶了回來。
「把憋在心裡的話說出來,輕鬆一點沒?」慕遲捧著他的手,將手心的熱度傳遞過去。
「……」藍斯複雜的看著他,久久,才吐出一口氣,點了點頭。
在亞爾維斯星的時候,他是父親的部下,父親和父親的其他部下都非常看好他,因為他是新一代的榮耀;他的部下將他當做神明看待,崇拜的目光讓他不厭其煩,他根本找不到一個可以傾訴的人。久而久之,他的性格也更加冷漠和孤僻,就連他自己也搞不懂自己究竟是人還是機器。
將藏了幾年的話說出來,確實是痛快的,可是他說的對象是慕遲也讓他有些不自在。他讓慕遲看到了另一個他,慕遲會怎麼想?
膽小?懦弱?還是虛偽?
想的越多,藍斯就感覺越冷。
凱跟他說過,待人要真誠,如果他真的喜歡慕遲,可以試著讓他多了解一下自己,不管是目前所表現出來的光明一面,還是隱藏起來的黑暗面……
任何一個人都有雙面,藍斯一直不喜歡面對自己的黑暗面,誰也不會知道,外人眼中強大的他其實是那麼軟弱,就連當初的第一次殺人都能讓他情緒不穩定。
而在每個入睡後的夜裡,他也會驚醒,有個聲音在他的腦海中徘徊:力量強就能夠為所欲為,視人命如草芥嗎?總有一天,你會得到報應!
他也知道是自己的心理因素在作祟,可是,即便知道他也不知道要怎麼去克服,所以他只能一直藏著,藏著,藏著……
一直到今天說出來,他真的覺得輕鬆了很多。
可是,慕遲呢?他會怎麼看?
「你現在,是不是在想,我會怎麼看你?」慕遲彎起嘴角,露出一個淺薄的意味不明的笑容。
「……」藍斯張了張嘴,眼中划過慌亂之色。
「是不是還在想我怎麼評價你?」慕遲又問。
「……」藍斯還是沒回答,但是臉與之前相比更白了。
眼看把人給嚇到了,慕遲也就不故作高深了,「說實話,藍斯……我以前真覺得你是高高在上的神。」
「……神?」
「沒錯,神。」慕遲點點頭,「你自己算算看,身份背景我就不說了,你比我更清楚。然後你長得好,至少目前看來,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一個;力量,冰系術靈師,現在應該已經超越了聖階,人聰明,打仗時都能臨危不亂,冷靜坐鎮……你太過完美,完美的不像人類,只有神才能這麼完美,你說呢?」
慕遲不是第一個說這話的人。藍斯扭過了頭不回應。
慕遲伸手將他的臉扳過來與自己面對面,「但是現在,我覺得你是人了。」
「……」
「是人,就有七情六慾,喜怒哀樂。在今天之前,我真覺得就是神一樣無比強大的存在,哪怕天塌下來你也不會有任何情緒波動……」
「天怎麼會塌下來?」藍斯突然插播問了一句。
「……」慕遲扶額,「我只是比喻,打個比方而已,就表示在有著巨大的危險面前,你也不會變臉色,懂嗎?」
藍斯沉默的點點頭。
「咳咳,繼續說。你就是那種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強者,別問我泰山是什麼,跟天塌下來表達的意思一樣。」慕遲說話連同解釋,把藍斯的疑問都給堵了回去,「你就是把自己展現給別人看的時候太神聖化了,所以別人認為你是神也不為過。但你跟我說了你藏在心裡的秘密,讓我更進一步的了解了你,你會因為當初殺人而恐懼,這足以說明,你也只是一個普通人,也許你的內心,要比很多人要脆弱。」
……
自從那天之後,齊天澈和塞西利亞就發現慕遲和藍斯之間氛圍有些不同。兩人不再那麼黏糊,也不當眾秀恩愛什麼的,但是相比之前卻仿佛更加融洽了,往往一個眼神,對方就能夠明白各自的意思,有那麼點心有靈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