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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著急地將包裹攤開,拿出裡面的一針藥劑,急匆匆地拉過神父的手臂,神父按住少年的手,做了個手語。
少年著急地搖頭,用手語回應。
謝晉看懂了他們的手語。
——我不要,我活不久了,你拿著這個針劑去兌換糧食,你需要糧食才能活下去。
——不,這個針劑對您有用,您要活下去。
——聽話,孩子。
——不。
兩人陷入僵持,神父一直不肯接受注射,少年情急之下,手刀一揚,想要將神父敲暈。
謝晉說:“這針劑對他來說已經沒用了。”
少年抬起頭,眼神兇狠地看著謝晉。
謝晉走過來,伸手摸向神父,少年忽然拉住謝晉的手,在意識到自己的手上也沾染過奧美拉病毒之後立刻收回:“對不起——我——”
謝晉拉開神父的衣領,暴露出其覆蓋在身體上的病斑:“奧美拉病毒對我也沒有作用,我基因內有奧美拉的抗體。”他從包裹里拿出酒精,用藥棉沾了擦在流出膿血的晚期病斑上,“從母斑開始發生了大範圍的病變,最多明天凌晨,有病斑的地方就開始一寸寸潰爛。你拿的藥劑針對早期的病狀有效,現在——”謝晉沉默,他知道不用自己多說什麼,少年就會明白。
出乎謝晉意料的是,少年非常冷靜,他看著謝晉,眼裡燃燒著的希望火焰還沒有熄滅:“我身上有抗體,你可以用我的抗體救他嗎?”
謝晉搖頭:“奧美拉的特異性很強,你的抗體在他身上不起作用。”
少年沉默,他一聲不吭地坐在一旁,過了一會兒,抬起頭盯住謝晉:“你能救他嗎——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我是個Alpha,我的器官,據說很值錢,你也可以將我賣給那些奴隸主,我的身體年輕而又健康。”
“我是一個軍人,”謝晉面無表情,“不是一個科學家,也不是一個販賣器官和人口的商人。”
少年咬緊了牙關,身體略微顫抖,神父長嘆口氣,按住少年的肩膀,打了手語。
——沒關係,我只是去天堂和他們會合,我想他們了。
他見少年沉默,又打了個手語。
——孩子,你去神像下,拿出照片,我想再看看他們。
少年點了點頭,他跑到神像旁,搬走一盆枯死的花,拿出被壓在下面的陳舊照片,遞到神父面前。
那是張被氧化到泛黃的陳年照片,上面除了年輕的神父外一共有八個孩子,最大的不超過十歲,最小的被神父抱在懷裡,露出天真無邪的燦爛笑容。
陽光從頭頂破碎的彩繪玻璃照耀下來,打在神父慈祥的面容上,他看著照片,笑容滿足而又愜意。
神父將照片貼在心口的位置,閉上眼睛,乾裂的嘴唇開合,無聲地念唱著禱文:“願我能在天堂和你們重逢——”
十幾分鐘後,神父疲倦得沉睡過去,照片從他懷中飄落。
少年俯身撿起照片,拿髒兮兮的袖子擦了擦上面的膿血,無意間抹花了一個金髮男孩的樣子。
“神父收養了很多孩子,他們都死了,只剩下我,很快,神父也要死了。”少年的指尖撫過上面每一個笑臉,喃喃,“他是我的父親,我不想讓他死,如果有能救下他的一切辦法,我都願意去做。”
謝晉按著自己的肩頭,忍著劇痛,將卡在骨骼間的子彈取了出來,他額頭濕了一層汗水,黑髮淋漓地垂在眼前,眼神迷離地喘息了片刻後,謝晉說:“R1抗生素。”
化作人形的蘭斯洛特遞出來一根針劑,謝晉瞥了一眼少年:“餵。”
少年紅著眼眶看向謝晉,冷不丁一支銀色的針劑落入掌心,外殼還印有“國家最高軍事醫院”的密封字樣。
謝晉:“給他注射這個抗生素,能拖幾天。換你的酒精。”
少年一愣,目光落在謝晉的肩頭,黑黝黝的一個血窟窿在白皙的皮膚之間顯得格外觸目驚心,鮮血浸濕了傷口周圍的衣服,謝晉面不改色地說:“找准他心臟周圍的那個母斑,注射在黑色的核心處。”
“好。”少年趁著神父昏睡,替他注射了針劑,隨後拿著酒精走去謝晉面前,“需要我幫你上藥嗎?”
“不需要。”謝晉咬著牙,將酒精交到蘭斯洛特手中,他環顧了下四周,問道,“這裡安全嗎?”
“還算安全,”少年的目光仍舊落在謝晉滲人的傷口上,說,“這裡是奧美拉病毒爆發最厲害的地方,反叛軍一般不會來這裡。”
“好,”謝晉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中帶著堅決,“開啟修復艙,持續時間——”他瞥了一眼少年,“一個小時。”
“這很危險,”蘭斯洛特提醒說,“修復模式下你和我都沒有自保的能力,這個少年——我們並不清楚他的底細。”
“你不是說他像我的兄弟嗎?”謝晉說,“那就相信我的‘兄弟’一次。我必須要儘快恢復過來,查清楚為什麼極光會出現在這裡。”
蘭斯洛特變化形態,化成水藍色的光芒纏繞在謝晉身體周圍,謝晉將衣服全都脫掉,平躺在冰冷的地面上,體內的細胞在修復光線的刺激下快速分裂,不斷修復殘損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