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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夜的少年不在屋內,蘭斯洛特指了指教堂門外,謝晉便出了門。少年正站在高高的斷壁殘垣上舉目遠眺,腳邊是崩裂開的鋼筋,剛剛下過雨,插滿尖利鋼筋的石塊表面非常濕滑。
他回過頭,在夜色中,瞳仁被炮火映出橘紅色的光芒:“是你的同伴!”
“轟——”一聲打歪了的炮火落在他們身前不遠處,掀起的熱浪沖向高處的少年,在爆炸產生的煙塵中,少年身手矯健地翻身後撤,利落地爬下石塊,落地以後,他拉起謝晉的手,冷靜地說:“現在他們據點應該沒人,我帶你過去。”
“不用了。”謝晉打斷少年,他看向隱藏在夜色中的巨大陰影,烏雲之中,黑色的野獸正在伏擊它的獵物。
“極光在那裡。”謝晉說。
少年頓住腳步:“你要去找極光?”
“是。”
“很危險,它,非常強大。”
“我知道。”
遠方,通體漆黑的極光從烏雲中探了出來,它的身形如矯健的獵豹,漆黑的板殼上了一層油似的,線條流暢優美,背後張開一雙黑色的翅膀,當翅膀呈最大幅度綻開時,兩翼下伸出十數台炮筒,對準了充斥著滾滾濃煙的淒迷夜色,轟然出擊!
“轟轟轟——”
大地震顫,耳邊炸響滔滔不絕的爆炸聲,謝晉捂住耳朵,晃了晃腦袋,等壓下短時間的耳鳴後,喊道:“蘭斯洛特,飛行模式!”
蘭斯洛特應聲變成扁平狀的飛船,此時,連綿不絕的轟炸在腳邊炸開。
“什麼人!站住!不許動!”兩個叛軍從暗處沖了出來,槍頭上的紅外線打在謝晉額心,黑色的槍口直指謝晉。
“砰!”蘭斯洛特的尾翼忽然發生爆炸,一枚從暗處奔襲來的子彈在遠處爆炸聲的遮掩下疾馳而來,擊中了蘭斯洛特的主引擎。
“射擊的人很聰明,也很了解我的構造,最重要的是槍法很準。”蘭斯洛特開啟備用引起,轉化好飛行模式,“要給他們點教訓嗎?”
謝晉瞥了一眼夜色中被蒙在火焰光影中的少年,說:“你會引來其他的叛軍,不能暴露他們。”
蘭斯洛特說:“是我疏忽了,可是您已經沒有子彈了。”
“不需要子彈。”
謝晉從大腿上抽出軍刀,目光瞥准腳側一寸的石塊,在揚腳的時候,又一聲槍聲響起,謝晉蹙了蹙眉,腳尖一轉,將石塊踢往另一個方向。
在叛軍開槍的前一秒,石塊擊中槍口,將槍口向上抬了一個細微的弧度,子彈斜飛出去,謝晉雷霆而動,如一道疾風般快速奔往叛軍身側,鋒利的軍刀在夜色中劃出一道耀眼的光影,叛軍下意識抬臂格擋,卻見刀身上清楚地映出叛軍驚恐的臉,謝晉的軍刀乍然變了方向,這虛晃的一擊讓叛軍空門大露,謝晉手腕一翻,自下而上用力扼住叛軍的咽喉,在叛軍嘶吼之前,軍刀筆直地刺入頸間大動脈!
鮮血迸射而出!
“砰”槍聲再起,角落裡一個陰影蒙著鮮血向前撲倒,狙擊槍受力斜飛出來,謝晉就地一滾,撿起狙擊槍,對準什麼也看不清的夜色。
時間驟然停住,下一秒,一枚子彈靜悄悄地射出,沿著預計的飛行軌跡揮灑出一道漂亮的直線,貫穿了在暗處伏擊的叛軍的額心,留下一點猩紅的血眼。
謝晉將狙擊槍背在肩上,向身側看去,少年眼神沉著冷靜,站姿筆挺,手持一把MK511,後背繃出一條筆直的線。
子彈從槍口射出,將最後一個叛軍擊斃。在那之前,也是少年的子彈援助了他的攻擊。
周圍安靜下來,只剩下不遠處的炮火聲,謝晉問他:“你學過射擊?”
“沒有。”
謝晉眸子一沉,威嚴喝道:“不要撒謊!你這是帝國軍方教程上標準的射擊動作,甚至說更進一步,撇去了課本上的不必要的東西!”
少年平靜地將槍放入貼身的口袋:“我昨天看過你射擊。”
謝晉怔住,望著少年的站姿若有所思。
蘭斯洛特忍不住夸道:“他很有天分。”
謝晉見少年捂著不斷顫抖的小臂,提醒道:“MK511的後坐力很強,小心你的手臂。”
“我沒那麼脆弱,只是有點麻,我緩——”
話音未落,少年倏然抬頭看向教堂,雙目驚恐地瞪起,全力向教堂內跑去,還未來得及跑進正門,槍聲再起,一連串的槍聲清脆地環繞在夜色中,經久不絕。
“神父——!”
哀嚎聲讓謝晉渾身一凜,他看了一眼遠方正遭受極光轟炸的地方,又看了看再次響起槍聲的教堂,一秒的抉擇之後,謝晉隨著少年衝進教堂。
在看清眼前的畫面時,他的腳步倏然停住。
少年正滿目悲戚地抱著神父,臉上都是飛濺出來的鮮血,染紅了他的臉龐。
他們的腳邊躺著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胸膛上被機關槍打出無數個血眼,瞪著不甘的眼。
少年不住哀求:“神父——你堅持住——我求求你,神父——別留下我一個人——”
神父顫抖著伸出手,撫摸上少年的臉頰,喉嚨里發出嘶啞低沉的聲音:“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