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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見驪緩慢地眨眼,目光有些遲鈍地望著屋頂輕輕晃動的淡紫色幔帳。她想問,卻覺得整個身子都是軟的,沒有力氣再問,她懶懶翻了個身,偎進姬無鏡的懷裡,緊緊貼著他,靠著他。反應變得遲鈍,她亦忘記了去想其他。
顧見驪偎在姬無鏡懷裡很快睡著了,姬無鏡卻毫無睡意。他神情懨懨地望著屋頂,身體裡又疲又躁,躁得他想發脾氣。可是顧見驪香軟的氣息拂在他的胸口,柔軟地讓他心裡那股脾氣發不出來。
他側過臉,靜靜凝視著顧見驪酣眠的臉頰。她額側沁出細密的汗珠兒,他便湊過去,將她的香汗舔去。
一片黑暗裡,他凝視著顧見驪酣眠的眉眼,無聲笑了。
姬無鏡第二日便帶著玄境子離京。
一早,顧見驪親自給姬無鏡收拾行囊。她嘴角一直噙著笑,一副甜蜜滿足的模樣。
“那麼高興啊。”姬無鏡懶散坐在她身側,懶洋洋地問。
“嗯。”顧見驪彎著唇點頭。
姬無鏡嗤笑了一聲,看一眼殿內另一側的小宮女,忽地湊到顧見驪耳邊,壓低了聲音,道:“被舔得這麼開心?”
顧見驪一怔,手中的衣服落了下來。她使勁兒將姬無鏡推開,狠狠瞪了他一眼。
姬無鏡笑。
“你自己收拾罷!”她轉身就走,邁出門檻,往外走了很遠,嘴角噙著的笑始終未消。
以前,顧見驪總覺得一個人說的不如做的靠譜。如今,忽又懂得許多事情並非都擺在明面上可以看得見。男女情愛間,像有一道無形的線,牽連在兩個人的心窩。望著他,就會感覺到這根線的存在。這根線,亦會將對方的心事傳來,心脈相觸心意相抵。
顧見驪沒問,她也不需要再問了。不需要再胡思亂想,因為她感覺得到這根線的存在,她知姬無鏡的在意和深情便已足夠。
至於心裡的那點子疑惑,也變得不再重要。
他說等他回來,她便等他回來就是了。
姬無鏡帶著玄境子趕到襄西,與襄西公匯合,再與顧敬元裡應外合,對西番發起進攻。捷報連連傳回安京。
六月中旬,當初留在雪山中養腿傷的季夏終於回到了顧見驪的身邊。但是……顧見驪瞧著季夏嘔吐不止的樣子,有些懵。
“你……”顧見驪望著季夏憔悴的模樣,心裡有了個猜測。
季夏簌了口,擦了擦唇角,而後看向顧見驪,實話實話。她已經有了兩個半月的身孕,這幾天才剛開始害喜,亦是走出了雪山才知道。
“這、這……這怎麼能這樣呢!”顧見驪生氣了,拍了拍桌子,拍得她手心生疼。
“他又沒逼我什麼,是我心甘情願的!”
顧見驪還是生氣。
“過分,太過分了!”顧見驪又使勁兒拍桌子,氣得臉色漲紅,“沒名沒分的!不像話!”
“也不算……我們在村子裡成親了……反正也都沒父母,辦起來也簡單……”
顧見驪目瞪口呆。幾個月不見,季夏這都已經成了親有了身孕?
一旁的芫平、芫安、芫順和芫遂也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
季夏忙走過去,牽了顧見驪的手,捧在手中里給她揉了揉拍疼的手心。她一邊給顧見驪揉著,一邊溫聲說:“知道您關心我,怕我受委屈。可我一點都不覺得委屈,我們好著呢。”
顧見驪瞧著季夏含笑的眉眼,慢慢回過神來,臉色緩和下來,放軟了聲音,問:“他對你可還好?”
季夏用力點頭:“我可從小就在您身邊,我什麼脾氣您還能不知道?反正我是不會讓自己受一丁點委屈的!”
顧見驪這才放下心來。
芫順在一旁打趣:“欠的喜糖可得補上!”
“一定!”季夏笑著答應下來。
顧見驪目光掃過芫平、芫安、芫順和芫遂四個丫鬟,最後將目光落在芫遂身上。
共同患難總是能加深感情,甚至使兩個人的感情從無到有,比如長生和季夏,比如長風和芫順,也比如芫遂和程家的表少爺。
只不過與前兩對不對,芫遂理智地掐斷了那段感情。她深知兩個人身份差距太多,薛家不會准她入門,就算她能入門,日後與婆家相處也好,與京中貴人們相交也好,種種都是荊棘,日子不會痛快。薛家公子尋過她幾次,她都狠心不見。顧見驪甚至私下與她說可送她一道賜婚懿旨,亦被她拒絕。
芫遂是理智的。
顧見驪亦不再勉強不再參與,沉默祝福。若日後芫遂願意冒險嫁過去或者再相中別人,她都會幫她。
顧見驪喜歡芫遂的理智,在芫遂的身上,她偶爾會看到自己的影子。於是她越發親近倚重芫遂,甚至將她每日下午派去陪姬星漏上課。顧見驪果然看見芫遂陪姬星漏上課時自己偷偷學識字。顧見驪滿意地笑笑,又時常在不經意間教她些婢籍不會接觸到的東西。
深秋時節,朝中形勢悄然發生了變化。
朝野中流傳著姬無鏡想要篡位的說法。他本就姓姬,又是姬星漏的養父,一手扶姬星漏登基。朝野有這個猜測並不意外。
這流言並不打緊,可後來姬無鏡去了西番,朝野中又流傳顧敬元打算造反篡位,聯合其女挾正賢太后和幼帝,把持朝綱,只待顧敬元得勝歸來殺幼帝,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