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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見驪猜測陳河的事情定然知曉的人不多,只這般委婉地問。
驪貴妃想了一會兒,搖搖頭,說:“西廠督主是個冷僻的性子,不見他與後宮中哪一宮的主子關係好。哦……我想起來了,他倒是和已經去世的雪妃關係不錯,他們是一個鎮的人,興許是鄉親的緣故。”
去世了?
顧見驪愣住了。
“怎麼了?你怎麼一會兒問冊立太子的詔書,一會兒問起西廠督主,這和咱們要做的事情有什麼關係?”驪貴妃眉頭緊擰著,不解。
顧見驪收了收神,問道:“姨母可能派心腹之人悄悄去一趟西廠,將陳河請來?”
“這……”驪貴妃猶豫不決,“未必請得動此人。”
“只需帶信的人與他說——我能幫他殺他想殺之人。”
驪貴妃嚇得身子一顫,勉強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忐忑開口:“那……下午我去陛下那裡時該怎麼應對?”
顧見驪欠身湊到她耳畔,低聲與她絮絮說著。
聽著顧見驪不慌不忙的聲音,驪貴妃一陣恍惚,竟想起多年前還在驪族時,族中大亂,姐姐也是這般從容不迫地一步步教著她該如何做。
顧見驪說完,端正坐好。驪貴妃看著她這張臉,越發覺得她像她母親。透過顧見驪的臉,她想起了姐姐。有那麼一瞬間,驪貴妃甚至覺得也難怪自己只能一輩子做姐姐的替身。她的眼睛在一瞬間黯然下去,然而下一刻又慢慢爬上堅毅。她已聽從命運渾渾噩噩這麼多年,如今是該反抗這一次,哪怕死無葬身之地。
下午,驪貴妃前往昌帝寢殿時,陳河的身影一閃而過,從側門溜進詠驪宮。詠驪宮四周建築與宮中其他宮殿一樣,圍成了一個圈,而在中間是一個三層的木質閣樓,閣樓的建築完全按照驪族的風格修建。驪貴妃平時便住在閣樓的三層。
陳河悄無聲息地走上三樓。
顧見驪轉過身來,屏退了宮人,開門見山:“陛下不顧綱倫,欲囚我於此。我與姨母決意趁其不備下手,殺了他。”
陳河抱著胳膊,修長的手指搭在臂彎滑順的錦緞衣料上,聽著顧見驪輕飄飄的話,他微笑著開口:“夫人可知陛下身邊有多少東廠的暗衛?夫人口氣輕巧,想來不知道殺人是怎麼回事。”
“我殺過人。”
陳河驚訝挑眉,看著眼前嬌嬌弱弱的小姑娘,不是太相信。
“初時是怕的,當滾燙的鮮血染紅雙手灑滿身與臉時卻也沒那麼怕。事後是做過幾次噩夢,可時間長了再想起,反倒覺得快意。”顧見驪坦蕩而言。
陳河皺起眉,忽想起自己第一次殺人時的情景。他重新打量起面前的顧見驪。
“我只需要督主幫幾個小忙,下手之時並不需要督主在場。若萬幸成功,自然你我雙方歡喜。若失敗,我自盡而亡絕不供出督主。聽聞西廠擅用毒,若督主不信,可餵我吃下毒藥,若僥倖活下來,督主可事成之後再給我解藥。”
陳河笑了笑,道:“毒藥就不必了,幫你什麼忙?”
“第一,潛入陛下寢殿,拿到詔書寶盒。”
“呵,這就是你說的小忙?”陳河笑,“還有呢?”
“第二,聽聞西廠與東廠向來不和,常起摩擦,後日夜裡還請督主製造一出事端。第三……”
陳河慢慢收了笑,如今他再也不會覺得顧見驪只是一時衝動。他打斷了顧見驪的話,問道:“何必這麼麻煩,分明你只要撒個嬌,姬昭就會幫你出手。看來你還不了解他的身手,這世上沒有他殺不了的人。”
顧見驪怔了怔,她完全沒有考慮過姬無鏡。她說:“這些事情和他沒有關係。”
若是些無關緊要的小忙,顧見驪願意尋求幫助。可這般生死相關的事情,她並不想拖上外人。
半晌,陳河神色莫測地笑了,道:“你這話可千萬別在他面前說。”
顧見驪不解。
陳河並不解釋,只是悠悠道:“不過估計你也沒命活著出宮了。”
他又補了句:“有趣得很啊——”
昌帝召見過幾位大臣商議了朝事,而後歇在寢殿。他斜靠在羅漢床上,望著手中畫卷上的女人。
小太監彎著腰雙手將茶舉過頭頂,恭恭敬敬奉上茶水。他掃了一眼昌帝手中的畫卷,果然又是驪貴妃的畫像。他細著嗓子奉承:“陛下對貴妃娘娘深情感天動地!”
驪貴妃的畫像?
不,這是驪雲嫣的畫像。
昌帝不緊不慢地將畫卷收好,慵懶道:“宣竇宏岩進來。”
“喳!”
小太監彎著腰退下去,竇宏岩進了殿內。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昌帝問道。
“回稟陛下,人已經接進宮中。一切順當,沒生枝節。約莫著要不了多久,貴妃娘娘就會過來。”
過了一會兒,昌帝才問:“姬昭身體如何了?”
“奴到廣平伯府接人時,並未見到姬昭,他又陷入了昏迷。”
“姬昭此人奇技在身,真是可惜了。”昌帝惋惜地嘆了口氣。他隨意撥弄著茶蓋,陷入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