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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漆嚇得打了個寒顫,急忙跌跌歪歪地重新跪好。
疼,雙腿好像沒了知覺。
冬日寒冷的風從開著的門灌進來,拍在她身上,刺骨一樣的冷。
她低著頭,眼淚一顆一顆從眼眶裡滾落下來,砸在鋪在地面的金磚上。她開始哭,不敢驚了守在門口的人,只能小聲嗚咽著哭。
揣在懷裡的金磚沉甸甸的,墜得她沉重無比。漆漆一邊哭著,一邊動作僵硬地把懷裡的金磚一塊塊拿出來,放回原來的地方。
情緒好像崩了,漆漆再也顧不得守在門口的四個青衣衛,放開嗓子大聲地哭嚎,哭得撕心裂肺。
肖折釉抱著一件棉衣趕過來,青衣衛伸手攔住她:“將軍交代過任何人都不許進去。”
“我不進去,還煩請幫忙將衣服送進去,這天太冷了。”肖折釉記得霍玄的三個不許,不許她送飯,可沒說不許她送衣服啊!
青衣衛看她一眼,道:“將軍交代過,我們四人守在這裡寸步不可移。”
肖折釉一滯,想來霍玄不僅丟給她幾個不許,也丟給青衣衛幾個不許。她立在門口望著屋子裡哭得不成樣子的漆漆,嘆了口氣。
“打擾了。”肖折釉對青衣衛略彎了一下膝,轉身離開。
“姐……”漆漆哭咧咧地喊,“我要回家……”
肖折釉的腳步頓了頓,又繼續往前走。
“壞姐姐,臭姐姐,嗚嗚嗚……”漆漆不停地哭喊。
不多時,庫房一側發出一陣古怪的響聲。漆漆偏過頭,愣愣看著從側門進來的肖折釉和綠果兒。四個青衣衛也愣了一下,為首的一個青衣衛剛想抬腳進去,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腳,立在那裡不動了。
霍玄曾讓煙升給肖折釉配過庫房的鑰匙。
肖折釉將懷裡抱著的棉衣給漆漆裹上,又接過綠果兒遞過來水壺朝著門口的青衣衛搖了搖,說:“將軍不許我送飯,這只是水。”
青衣衛猶豫了片刻,最後轉過頭去。
是熱水,在寒冷的庫房裡騰起幾許熱氣。
漆漆也不等肖折釉將水壺裡的熱水倒進杯子裡,直接把水壺搶了過來,對著壺嘴兒大口大口地喝著。她早就凍僵了,捧著水壺的手都在發抖。熱水進肚,熱氣滾入腹中,她才沒那麼冷。
漆漆將一壺熱水全喝了。她將空了的水壺扔到地上,張著嘴哇哇大哭。
肖折釉垂了一下眼,然後用帕子給她擦眼淚。
“不要你管!”漆漆偏過頭去,把肖折釉的手躲開。
青衣衛又轉過頭來,冷聲說:“表姑娘還是出去罷!”
肖折釉看了漆漆一眼,狠心離開。
回去一會兒,絳葡兒瞅了瞅肖折釉的臉色,小聲說:“姑娘,您別擔心了。將軍總是這樣的,誰要是做錯了事情都得罰。折漆姑娘這回的確是闖禍了……”
白瓷兒也走過來勸:“如果經過這事兒能讓折漆姑娘規矩起來也是對她好呀。”
綠果兒掀開帘子進來,看著屋子裡的人個個愁眉苦臉,小聲問:“姑娘,還擺午膳嗎?”
肖折釉哪裡吃得下。
漆漆跪了兩個多時辰就跪不住了,整個人癱在金燦燦的金磚上。肖折釉下午又趕去庫房,兩個青衣衛守在門口,而另外兩個青衣衛卻進了屋。
肖折釉朝庫房裡面張望,就看見另外兩個進了屋的青衣衛拽著漆漆的胳膊迫她跪在那裡,不許她倒下。漆漆耷拉著腦袋,連哭都不能了。
肖折釉心裡悶悶的,她壓了壓情緒,沉聲問:“將軍不是不許你們亂走動?怎地又可以進屋了?”
“稟表姑娘,將軍交代過若折漆姑娘跪不住了,要幫一把。”
肖折釉一滯,說不出話來。她曾以為霍玄是不懂八歲小姑娘的極限,拿出訓兵的力度來,原來他是什麼都料好了的。
肖折釉讓綠果兒去霍家大門守著,等霍玄一回來立刻告訴她。
隨著時間的推移,霍玄一直沒回來。肖折釉才終於意識到霍玄許是故意出府,避開她求情。
“絳葡兒去將雲大夫請來,白瓷兒去準備熱水,紅芍兒去廚房煮粥。”再快到四個時辰的時候,肖折釉吩咐下去。
等到四個時辰一到,肖折釉帶著橙桃兒立刻趕去庫房。
“漆漆?”肖折釉提裙小跑進庫房,扶住她。漆漆身上很冷,還濕漉漉的。肖折釉摸了一下她的額頭,果然發燒了。
漆漆很費力地抬起頭看了肖折釉一眼,嘴巴張了張好像說了句什麼,可她已經說不出來話了,肖折釉什麼都沒聽清。
肖折釉和橙桃兒一起扶住漆漆回去。漆漆的裙子掀起來,膝蓋往下,整個小腿都是烏青的。肖折釉的瞳仁收了收。
雲大夫皺著眉給漆漆看過腿上的傷,又診了脈,然後仔細開了藥方。
雲夫人也過來了,她本來就是個心慈的,瞧著漆漆這個樣子,心疼地抱了抱她,輕輕拍她的後背哄一哄。
漆漆合著眼睛,她的手顫了顫,抓住雲夫人的手,虛弱地喊:“娘親……”
雲夫人本來要起來了,聞聲怔了怔,又坐了回去,把漆漆冰涼的小手捧在手心裡暖著。
肖折釉別開眼,她緩了緩情緒,拿了雲大夫的方子讓橙桃兒去煎藥。又從紅芍兒手裡接過熱粥,餵漆漆喝下。
漆漆眼睫顫了顫,始終沒睜開眼睛,任由肖折釉把清粥餵她喝下。肖折釉餵她喝了粥,又拿煮好的湯藥餵了她。
漆漆喝了藥就睡著了,雲夫人這才將她的手放下,有些心疼地離開。
“都下去吧。”肖折釉吩咐一屋子的丫鬟。
肖折釉給漆漆蓋了兩層被子,然後靜靜坐在床邊。她望著睡夢中皺著眉的漆漆,忍不住地心疼。
漆漆睡了小半個時候就哼哼唧唧疼醒了。藥效起了作用,她開始覺得熱,抬手去扯蓋在身上的被子。
“不許掀被子,把汗悶出來病才能好。”肖折釉又將她掀開的被子給她蓋好。
肖折釉垂著眼睛,壓著情緒勸她:“漆漆,這裡畢竟不是家裡。以後……”
“我不聽!”漆漆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根本不要聽,她已經喊不出來了,只是沙啞著嗓子說:“我要回家……”
肖折釉險些落下淚來,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漆漆,我們已經沒有家了。”
漆漆的哭聲歇了一下,不久後又開始不停地嗚嗚哭。
肖折釉起身,匆忙離開,她回了自己的屋子,在之前霍玄賞下來的東西里挑了挑,挑了幾件值錢的東西全部塞進盒子裡裝好。
她正裝著東西,綠果兒來稟告霍玄回來了。
綠果兒看了肖折釉的臉色一眼,吞吞吐吐地說:“陶陶少爺好像傷了……”
肖折釉收拾東西的動作一頓,翡翠鐲子脫手,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肖折釉匆匆趕出去,迎上歸來的霍玄。霍玄走在前面,歸刀抱著陶陶走在霍玄的後面。歸刀不是個會抱孩子的,那姿勢不是一般的彆扭。
“陶陶怎麼了?”肖折釉提著裙子小跑著過去。
霍玄看著肖折釉紅紅的眼睛,說:“騎馬的時候摔著了。沒什麼大礙,額頭和膝蓋磕破了點皮。”
“騎馬?”肖折釉滯了滯,她深深看了霍玄一眼,什麼都沒有說。
“姐……”陶陶朝肖折釉伸出一雙短短的小胳膊,他的小臉煞白煞白的。
肖折釉從歸刀懷裡把陶陶奪過來,費力抱著陶陶,頭也不回地疾步往回走。
第30章
“去、去了軍營, 還、還去了獵場, 將、將軍讓我學、學騎馬,然後摔、摔著了……”陶陶坐在床沿兒望著肖折釉, 伸手要撓摔破的地方。他額頭上的傷不深,此時也止了血, 有一點痒痒的。
“不許抓了,抓破了是要留疤的。”肖折釉抓住陶陶的手腕, 不許他亂抓。
絳葡兒從外面進來,手裡拿著翻出來的外傷藥。肖折釉從她手裡把外傷藥接過來,仔細給陶陶塗在額頭和膝蓋上的傷口上。
陶陶額頭上和膝蓋上的傷口原本已經不怎麼疼了,可是一塗藥的時候,還是刺激了傷口,開始隱隱發疼起來。陶陶看著肖折釉的臉色不敢喊疼, 他小腰杆挺得筆直,緊緊咬著嘴唇一聲不吭。
陶陶眨巴著眼睛望著肖折釉的臉色, 等肖折釉給他上完了藥, 他才拉著肖折釉的衣角,小聲說:“姐,別、彆氣,不疼……”
“姐姐沒生氣。”肖折釉將用過的外傷藥遞給一旁的絳葡兒, 扶著陶陶的腿,讓他躺下來。她看出來陶陶的臉色不太好,他膽子小,想來今天是驚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