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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秀君的情緒又繃不住了,她抱著肖折釉,又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嫂子,我們逃吧?離開南青鎮,離開南廣州!離開了南廣州,他還能怎樣!”

    “離開?”紀秀君有些迷茫。

    “開門!”大門被“砰砰”踹了兩腳,幾下子就被踹開了。

    紀秀君有些頹然地望著衝進院子裡的人,輕聲道:“遲了……”

    肖折漆和陶陶看著趙德越帶著十多個人衝進院子裡,他們兩個嚇得不輕,提腳往屋子裡跑,跑到紀秀君和肖折釉身邊。

    “小娘子,這回看你往哪兒跑!”趙德越大搖大擺地走進屋。他看向紀秀君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這才不到一個月的功夫,他心心念念的小娘子怎麼變難看了?

    又干又瘦,還臉色蠟黃!

    “不管了!回去養個把月養胖點就好看了!”趙德越眯著眼睛打量著紀秀君,眼前浮現第一回 見到她的模樣。

    紀秀君挨個望一遍三個孩子,最後目光落在肖折釉的身上。她悄悄的,又用力地握了一下肖折釉的手。

    “我跟你走,現在就走。”紀秀君回過頭來看向趙德越,語氣平靜。

    “真的?你真的肯跟我走了?”趙德越看了一眼三個孩子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嘿嘿”笑了一聲,又說:“這就對了嘛,你早點從了我,你那短命的相公也死不了。”

    肖折釉感覺到紀秀君的手狠狠顫了一下,她想反手握住嫂子的手,然而紀秀君卻猛地鬆開了她的手,起身朝外走去。

    “嫂、嫂,不、不要走!”陶陶朝紀秀君伸出胳膊,跌跌撞撞地去追。

    紀秀君的腳步頓了一下,緊接著更加快地往外走。

    肖折釉急忙追上去,她壓住滿腔的仇恨,死死抱住了陶陶。

    “姐……嫂、嫂被……被壞人抓、抓走了!”陶陶睜大了眼睛,小手朝前抓著。

    肖折釉死死抱著陶陶,她將臉埋在陶陶的肩上,眼淚一顆一顆落下。當紀秀君交代後事一樣對她說那些話的時候,肖折釉就知道嫂子會怎麼做。可是她應該勸嗎?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什麼都抵不過活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哥哥更希望你好好活著”……

    難道她要用這樣的理由來勸紀秀君委曲求全去做趙德越的小妾?肖折釉開不了這個口。

    不久,前街果然一陣喧譁。在人們的驚呼聲中,那一句“出人命了!”格外刺耳。

    等到肖折釉領著弟弟妹妹跑到前街的時候,看見紀秀君倒在血泊里,鮮血從她額頭汩汩向外湧出。

    “嫂子!”肖折釉衝過去,顫抖地用小小的手掌去捂紀秀君的傷口。漆漆和陶陶哭著跪在一旁,學著肖折釉的樣子,也伸出手捂在肖折釉的手背上。

    蘇若雲怔怔看著眼前這一幕。

    畫舫停在岸邊,霍玄要上岸看一看。霍玄喜歡獨行,羅立風就陪著蘇若雲下來走走,逛逛小鎮的集市,沒想到剛下船就遇見這麼一幕。

    趙德越罵了一句“晦氣”,轉頭看見羅立風和蘇若雲在那兒,他一愣,急忙擠出笑臉迎上去,親切地喊:“四表哥,四表嫂。”

    羅立風側首對蘇若雲低聲吩咐:“先去看看人能不能救活,不管怎麼樣把那幾個孩子帶上船,放在二樓。”

    蘇若雲不太明白他的用意,卻仍然帶著兩個丫鬟匆匆趕過去。

    趙德越懵了,他趁著蘇若雲走遠了些,才湊到羅立風眼前低聲問:“四表哥,莫不是你也看上那小娘子了?”

    羅立風一下子揪住他的衣領,壓低了聲音怒道:“你平日裡胡作非為就算了,眼下是什麼時候你還不安生!你知不知道我父親花了多大的心思才把霍玄請來南青鎮!你最好上香拜佛這事兒別傳到霍玄耳朵里,你自己小命不保就罷了,要是壞了父親的大事,你一家子跟著吃不了兜著走!”

    “啥、啥大事啊?”趙德越還是一臉懵怔。

    羅立風甩開手,吩咐侍衛:“來人,把趙德越抓起來!”

    趙德越帶著的那些家丁縮著脖子向後退,生怕自個兒也被抓了。原本他們正是因為趙德越是羅知州外甥的身份,才敢跟著他糙菅人命、胡作非為。而眼前的羅立風正是羅知州唯一的兒子,他們平日裡耀武揚威的底氣頓時熄了。

    “表哥!你幹嘛啊表哥!我可是你親表弟啊!”趙德越被抓住的時候嘴裡不停地喊。

    羅立風恨不得沒這個表弟!看著圍觀的人群竊竊私語個不停,羅立風冷了臉,眉皺如峰。這事兒壞就壞在人死在大街上,今兒個還是集市的日子,那麼多人看著。怎麼可能不傳到霍玄耳中?

    按理說霍玄是個將軍,不會管這些人命官司。可是羅立風卻是知道霍玄對強搶民女這等事情不是一般的厭惡。前年皇城裡也出過類似的事兒,闖禍的還是太傅之孫。誰也沒想到,從來不管這些案子的霍玄直接將事情捅到聖上面前。人不僅給斬了,太傅也被牽連削了官。

    羅立風心中惶惶,原本他還只是擔心霍玄不悅,改了主意,不把行宮選址南青鎮。可他越想越心慌,此時甚至擔心羅家被牽連。

    他吩咐護衛立刻趕回羅府,將事情一五一十稟告他父親。

    第5章

    “大夫,我嫂子她如何了?”肖折釉急忙問。

    “傷口的血已經止住了,這幾日不要走動,小心再傷了腦子,好好調養。只是她身子太虛弱,又經了這麼一遭,動了胎氣,這一胎若想保住,需把身子調理好。”

    肖折釉怔了片刻,心中瞬時染上欣喜。

    “您是說我嫂子有了身孕?”

    “已經三個多月了,居然還不知道?太大意了。”大夫搖搖頭,走到一旁的小方桌旁執筆開藥方。

    肖折釉折回榻邊,湊到紀秀君耳邊,急切地說:“嫂子,你有身孕了,你聽見了嗎?”

    紀秀君還在昏迷中,自然是沒有聽見。

    大夫開完藥方,就被守在二樓的侍女帶了下去。不久,蘇若雲上來安慰三個孩子幾句,又交代他們不要亂跑,不許出去。

    肖折釉帶著弟弟妹妹乖巧答應,待蘇若雲離開以後,她卻沉思起來。

    他們被帶上船的時候,她看見羅立風派侍衛打發圍觀的人,而且她也從別人的議論里知道了羅立風的身份。肖折釉看得出來羅立風是想把事情壓下去。為什麼呢?怕誰知道?

    肖折釉不由想到了霍玄。

    將他們關在這裡是怕事情鬧大?霍玄不是南廣州的人,想必是差事在身,不久後就會離開。如果真的是因為不想讓霍玄知道這件事情,等到霍玄離開以後,這些人會怎麼對他們?會不會殺人滅口?

    “漆漆、陶陶,你們兩個留在這裡好好照看嫂子。姐姐下去一趟。”

    “你要去哪兒?”漆漆和陶陶都緊張地望著肖折釉,想來他們兩個今天是真的嚇著了。

    肖折釉把小几上的一盤鮮果和糕點端到兩個孩子面前,道:“姐姐下去看一眼,一會兒就上來。你們兩個聽話,不要亂走。”

    小孩子還是得用好吃的東西來哄。

    肖折釉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踩著樓梯下去。一層的船艙里空蕩蕩的,連個侍女都沒有。

    霍玄和羅立風正踏上船板,趙德越居然也在後面跟著。趙德越不是已經被抓起來了嗎?難道只是做做樣子?肖折釉略一思索,小跑著衝到桌子底下藏起來。

    肖折釉聽見三個人逐漸走近,可是誰也沒說話。不久,肖折釉視線里就出現了一雙黑色的靴子。她蹙著眉向後挪了挪,又擔心碰到桌子發出聲音來,也不敢再亂動,就這麼對著眼前的靴子。

    趙德越直接跪下了,“霍將軍,是我一時糊塗了,您要打要罰我都受著!”

    羅立風看了一眼這個表弟,不由皺了眉,埋怨他太不會說話了。他笑著上前走了幾步,立在霍玄身邊,斟了一杯茶,道:“霍兄,讓你看笑話了。”

    “這事不歸我管。”霍玄端起茶盞,用茶蓋輕輕撥著浮在面上的茶葉。

    趙德越一喜,以為霍玄不會摻和。而羅立風卻沒摸透霍玄的意思,他略一想,笑著說:“也是,霍兄這次來可是有要事在身的,哪裡能管這些小事。不過怎麼說都是人命關天的事情,一切還是按律來辦比較好。”

    羅立風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瞧著霍玄的神情,然而霍玄的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羅立風是真的猜不出來了。

    “來人,把趙德越送去衙門。”羅立風吩咐侍衛。

    他又在趙德越要開口之前給了他一個眼色讓他住口,趙德越愣了愣,還是把話咽了回去,心裡想著不過是做做樣子,他舅舅才不會不管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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