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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令洪慫恿……
慫恿……
肖折釉身形一晃,險些站不穩身子。
“夫人!”綠果兒眼疾手快急忙扶住肖折釉。
“哎呀,夫人你的手怎麼這麼涼!”綠果兒驚呼了一聲。
肖折釉並沒有聽見綠果兒的話,她滿腦子都徘徊著那句話。那句話仿佛要把她的頭炸開。
她一直以為前世的難產只是個意外,原來是別人害了她?
是定元帝希望她死?是盛令洪慫恿?
理智似乎在抽離,又被肖折釉逼著一絲絲抽回。她逼著自己冷靜下來把這一切都想清楚。那一日死時撕裂的痛又一次轟然襲來,還有那個還未來得及睜開眼睛就夭折了的女兒。那小小的發黑髮紫又脆弱的一小團……
肖折釉的眼睛裡浮現一層細密的血絲兒,她紅著眼睛,艱難地抬起頭,盯著師沁月,聲音乾澀地發問:“他們為什麼要害盛令瀾。”
雖然心中已經隱隱有了猜測,可是肖折釉還是把話問了出來。
望著肖折釉那雙仇恨到可怖的眼睛,師沁月愣住了。她呆了好一會兒,才說:“定元帝想要把女兒嫁給沈不覆,不想盛令瀾為沈不覆生下嫡長子。他本來很猶豫,不想擔下臣子出征之時謀殺臣子妻子的罪名。可是盛令洪那段時日借著進宮與我作伴的機會,幾次慫恿定元帝下手。”
師沁月頓了一下,繼續說:“盛令洪和盛令瀾之間有殺母殺弟之仇,而那個時候盛令洪剛剛小產。沈不覆官職又比袁頃悍高,她許是嫉妒吧……”
肖折釉緩緩閉上眼睛,將溢滿眼眶的淚憋回去。
她的孩子居然是被害死的。
被害死的。
一想到那個孩子,肖折釉連自己前世死時的痛苦都可以暫且忘記。倘若原諒或放下,愧為人母。
她居然想著割捨前世,安安分分做她的肖折釉。所謂的歲月靜好原來不過表面的風平浪靜,平滑的鏡面之後是可怖而不堪的真相。
師沁月見肖折釉許久不說話,她心裡又急又慌,不得不喊出來:“你要是這麼感興趣想知道實情就去問雲卷!”
雲卷?
雲卷那張略帶孩子氣的小圓臉衝進腦海,肖折釉還記得她的一顰一笑。她還記得當初嫁到霍府,身邊只帶了煙升和雲卷。煙升和雲卷的名字都是肖折釉起的,雲卷每次都揚著小下巴對煙升炫耀:“我的名字更好看,公主果然偏心我!”
雜亂的、美好的、仇恨的、痛苦的記憶紛至沓來。
師沁月見肖折釉整個人的神情有些不對勁,她又大聲吼:“你到底放不放我走!”
肖折釉緩緩睜開眼睛,眼中猩紅一片,她抬手,動作有些僵硬地揮了一下。
守衛鬆了手。
師沁月大喜,朝著偏門狂奔而去,她猛地推開木門。可是下一瞬,狂喜的表情在她的臉上僵住。
師延煜立在外面,抱著胳膊,已經等候多時了。
第88章
師沁月看著出現在門外的師延煜, 冷汗流了出來。她不是第一次籌謀逃跑了, 上次逃跑被師延煜抓回去是什麼下場?
師沁月打了個寒顫。
忽然想到了什麼,像抓到最後一根稻糙, 又像是破罐子破摔似的。她立刻指著肖折釉,發顫地說:“是她!是她要放我走的!”
“呵……”師延煜笑了一聲, “姑姑,你是被關久了變蠢了, 還是把別人想的太蠢?原來在你眼裡,延煜的屬下那般無用竟能讓她輕易收買、迷昏?”
猶如一盆涼水從師沁月頭頂澆下來,她仿佛置身冰窟,整個人從心底開始發冷。
一個激靈過後,師沁月忽然拔腿就跑。
師延煜嗤笑了一聲,立在原地沒有動。
師沁月跑出去四五步的時候猛地停下腳步, 驚恐地望著不遠處的守衛。
她真的是慌了神!師延煜既然和肖折釉串通好,又怎麼會給她逃跑的機會……
守衛抓住師沁月的胳膊, 將她壓到師延煜面前, 猛地一腳踹在她的腿彎,致使她一下子跪在師延煜面前。
師延煜的臉上掛著儒雅的笑,他蹲下來,像摸小貓一樣摸了摸師沁月的頭, 溫柔地說:“姑姑,這段時日忙著打仗,居然忘了找小可愛陪陪你。看,這是什麼?想它了沒有?”
師延煜抬手, 纏在他手腕上的一條青蛇吐著細細的信子,湊到師沁月的臉上。
“啊——”師沁月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尖叫,“師延煜!你殺了我吧!”
“您可是本王的姑姑,延煜豈能那般不孝?”師延煜笑著將手腕上的蛇慢慢纏在師沁月的脖子上。他頗為享受地聽著師沁月一聲賽過一聲的驚恐尖叫。
師延煜本來對蛇這種東西很無感,一個意外的機會讓他得知師沁月怕蛇。是以,他這才開始養蛇。
只要能讓師沁月痛苦的事情,師延煜都想嘗試一下……
師延煜正享受著師沁月的痛楚,不經意間抬頭,目光掃過肖折釉的眼睛。師延煜愣了一下。
他起身走到肖折釉面前,說:“本王准許你從她口中問話你便答應本王多住一個月,可要守信。”
肖折釉慢慢轉頭,微冷的目光落在師延煜的臉上,她說:“折釉還有一件事想要求王爺幫忙。”
師延煜不問她何事,反而問:“如果我幫了你的忙,你就再多住一個月?”
“好。”肖折釉想也不想答應下來。
師延煜有些驚訝。原本定王要扣留肖折釉的消息送來時,師延煜已經答應了肖折釉中秋過後便讓她離開,他正愁如何挽留肖折釉呢。
“到底是何事?”師延煜看得出來肖折釉神色之間的不對勁,問到。
“其實只是一件小事情,當初跟我來的丫鬟里除了綠果兒和絳葡兒還有一個年紀稍長的煙升,聽說當初王爺領兵來通錄城的時候她並未同行。所以想請王爺幫忙找到她的下落。”肖折釉語速很慢,說起話的時候是令她自己都感到意外的平靜。
“就這事?”師延煜問。
肖折釉點頭。
“好。”師延煜答應下來,“不出三日,幫你查到。”
肖折釉屈膝行了一禮,道:“今日之事多謝王爺相助。時辰不早了,民婦先回去了。”
師延煜皺了一下眉頭,道:“本王還是喜歡聽你自稱我或自己的名。”
“是。”肖折釉半垂著眼,恭敬而溫順。
師延煜欲言又止。
肖折釉帶著綠果兒往回走,還未走遠,師延煜追上來,將外衣披在肖折釉的身上,道:“夜深,別著涼。”
肖折釉捏著衣角,微頓之後道了一聲“多謝”。
看著肖折釉走遠,師延煜有些驚訝。他是沒想到肖折釉居然沒有拒絕。不過轉念一想,肖折釉又為何打聽盛令瀾的事情?為了沈不覆?
師延煜“嘖”了一聲。
肖折釉回到屋中時,絳葡兒正坐在床邊哄著剛吃了夜裡奶的不棄。
肖折釉將身上那件師延煜的衣服解下來遞給綠果兒,讓她洗過之後送還回去。她又揮了揮手,將絳葡兒和綠果兒都退下。
她脫了鞋子上床,將睜著眼睛的不棄攬在懷裡。
不棄黑溜溜的眼睛望著肖折釉,“咯咯”笑起來。
肖折釉握著不棄的小拳頭,凝望著他。
她的孩子本來也可以活下來,可以像不棄這樣“咯咯”地笑,像不棄這樣有溫度,像不棄這樣慢慢長大。
可是她的女兒死了,被人害死了。甚至她都沒來得及抱一抱她的女兒。
肖折釉怔怔望著架子床頂,目光虛無一片。
她一下又一下輕輕地拍著不棄的身子。
沈不覆,你可知道我們的女兒是被人害死的?
知道?亦或是不知道?
依師沁月的意思,你知道定元帝害了她吧?那麼在你為阿楠報仇殺定元帝的時候,有沒有那麼一丁點的也是為了我們的女兒呢?
霍瀾。
應該有吧,你連她的名字都取了。
應該還是有那麼一絲在意這個女兒吧?
應該有吧。
至於我……
我就不奢求那一日的夫妻之恩,會讓你為我復仇了。
肖折釉嘴角慢慢勾起。
既然定元帝已經死了,那麼盛令洪就交給我吧。
肖折釉一下一下輕輕拍著不棄哄他入睡,腦中不由想起前世七八歲的時候,她和盛令洪學到了一個新詞——最毒婦人心。
那個時候啊,盛令瀾不明白這個詞是什麼意思,盛令洪一遍一遍給她解釋。
“五姐,現在輪到妹妹跟你解釋這個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