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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肖折釉俯視著她。

    “奴婢發誓!”煙升舉著左手三指。

    肖折釉溫溫柔柔笑起來,親自將煙升攙扶起來。

    “阿瀾知道,煙升姐姐最疼我了。”

    她今日來的目的達到了,可是肖折釉心裡又清又冷。這世間,恐再難有她信任之人。

    幼時的盛令瀾或許是善的,可是目睹了一場場親人之間的爾虞我詐之後,她捨棄了自己的善,和宮中人一樣雙手鮮血。

    她所有的善都是成為肖折釉這十七年慢慢撿回來的。她學著仔細體會親情之趣,她笨拙地摸索著如何和弟妹處好關係,她嘗試著感受一花一葉,嚮往平淡簡單的小日子……

    可是如今那個笨拙而努力的肖折釉死了。

    她回來了,盛令瀾。

    ……

    肖折釉趕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奶娘和絳葡兒臉色蒼白,焦頭爛額。

    見肖折釉回來,奶娘“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大聲告罪:“奴婢有罪!沒看好小少爺!求夫人責罰!”

    肖折釉心裡猛地收緊,問:“小少爺怎麼了?”

    “小少爺不見了!下午的時候小少爺如往常一樣在屋子裡午睡。奴婢也和往常一樣守在院子裡。後來奴婢想進去看看小少爺有沒有踢被子,可是進去發現床上沒人!小少爺憑空消失了!”

    “憑空消失?胡說什麼鬼話?還不快去找!”肖折釉訓斥一聲,大步往不棄的房間走去。

    不棄還不滿四個月,不會說話更不會走路,一定是別人把他抱走了。

    肖折釉走到床邊,床上乾乾淨淨的。不棄擦口水的帕子乾乾淨淨地疊在一旁。

    但是不棄這幾日喜歡玩的手鼓也不見了。

    一陣風吹來,有點涼。

    肖折釉偏過頭,看了一眼開著的窗戶。

    “咦,窗戶怎麼是開著的,也不怕小少爺著涼……”綠果兒一邊抱怨一邊去關窗戶。

    “綠果兒,天氣本來就有點悶,開著吧。”肖折釉阻止她關窗,“也有可能是別的下人抱去我那裡了,你們去我房裡找找看吧。”

    “對!每天晚上小少爺都留在夫人那裡,許是有人提前抱過去了!奴婢怎麼沒想到!夫人不在家,您的房間的確沒去找過!”奶娘像是抓到救命稻糙一樣往外跑。

    “都去各個下人那兒看看,許是小少爺醒了,誰抱下去玩了。”肖折釉把綠果兒和絳葡兒也支走。

    下人都離開以後,肖折釉又看了一眼窗戶,然後也退了出去。她走出房,將門關上。卻並沒有走遠,而是後背抵在門上,半垂著眼睛,靜靜等待著什麼。

    許久之後,屋子裡響起一道細微的腳步聲。聲音之輕,倘若不是仔細去聽,根本無法發覺。

    緊接著是關窗戶的聲音。

    “唔唔咿呀……咯咯咯……”

    聽見不棄的笑聲,肖折釉這一整日沉重的心情忽然好了起來。她推門進去,走到床邊。

    不棄躺在床上,那個一起失蹤的手鼓放在他身邊。不棄伸著一雙小拳頭,大大的黑眼睛望著窗戶的方向。

    肖折釉伸出手,用指尖兒輕輕戳了戳不棄的小胸脯,蹙眉訓他:“人都走了,看什麼看!”

    “唔……”不棄黑溜溜的大眼睛眨了一下,慢慢從窗戶的方向移到肖折釉的臉上,然後朝肖折釉伸出短短的小胳膊,“咯咯”笑著要抱抱。

    肖折釉發冷發硬的心一點點軟下來,彎腰將軟乎乎的小東西抱在懷裡。

    小東西好像覺察到了肖折釉心情不好,他小腦袋湊啊湊,“吧唧”一聲親在肖折釉的臉上。

    “奴婢去了您的房裡,小少爺不在那……”奶娘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哭腔。她怎麼能不心慌?看丟了小少爺丟飯碗是小事,怕的是丟了性命呀!

    她站在門口呆呆看著肖折釉抱著不棄,話都沒說完。那股子哭腔也哽在了她喉間。

    “別院的小丫鬟把小少爺抱到別處玩,剛送回來。”肖折釉隨意解釋一句,抱著不棄回她的房間。

    第90章

    “打聽到了嗎?”肖折釉問。

    綠果兒笑嘻嘻地說:“這點小事兒當然不難打聽!袁將軍三日後離開通錄城!”

    肖折釉皺了下眉。

    居然只有三天了。

    “知道了, 你先下去吧。”

    肖折釉將綠果兒打發走, 她走到梳妝檯前坐下,從抽屜里拿出一個方方正正的雕祥雲紫檀木錦盒。她的指尖兒輕輕撫過鏤空的精緻盒蓋, 將搭扣一撥,取出裡面的白玉扳指。

    白玉扳指在肖折釉的指尖兒間微微傾斜, 露出裡面小小的一個“玄”字。

    這是她剛來明定城的時候,沈不覆親自系在她胸前的。肖折釉還記得他手背划過耳尖兒的感覺。

    那個時候啊, 他還叫霍玄呢。

    一眨眼這麼多年了。

    肖折釉從妝奩盒裡取了一條紅繩,將白玉扳指穿在紅繩上。

    她年幼時第一次佩戴這個扳指的時候是為了進宮不受刁難,後來她將扳指還給沈不覆的時候,他並沒有要。那個時候,肖折釉本應該將它收起來,可是她鬼使神差地一直佩戴著。那個時候啊, 她故意用很長的紅色繫著它,讓它藏在衣服里貼身佩戴, 別人誰也看不見。

    什麼時候把它取下來的呢?大概是在破廟裡的那次意外之後, 她剪斷了紅繩,將這枚白玉扳指收了起來。那個時候,她是真的以為會離開,從此再不相見。

    肖折釉輕嘆了一聲。

    她拿起梳妝檯上的剪子將紅繩剪短, 然後系在頸間。雪白的扳指墜在她鎖骨之間,衣領之上,很顯眼。

    肖折釉望著銅鏡里的自己,慢慢撫上這枚扳指。

    “霍玄, 我又得借你的名頭做事了……”

    第二天天清氣慡。

    肖折釉抱著不棄,帶著絳葡兒和奶娘在知州府的花園裡散步閒走。

    這一路都是肖折釉抱著不棄,跟在後面的奶娘很有眼色地往前走了兩步,奉承地說:“夫人,您抱了一路該累了,讓奴婢抱著小少爺吧!”

    肖折釉抬眼看了看前方花圃中央的八角亭,搖搖頭,道:“不必了,到前面的八角亭里歇歇。”

    “誒!”奶娘聞言,小跑兩步先到八角亭里,拿出帕子仔細擦了擦石凳和石桌。

    絳葡兒笑著追上去:“李媽媽,你怎麼把我的活兒都搶去了!”

    “都一樣的,都一樣的!”奶娘立刻笑著說。

    奶娘是因為不棄這一路都由肖折釉抱著,她身為奶娘兩手空空跟了一路,有些渾身不自在。更何況之前小少爺莫名其妙不見了,她可是失了職的!哪裡還敢有半分偷懶。

    肖折釉抱著不棄坐下,接過奶娘手裡的撥浪鼓,在不棄面前逗著他玩。不棄“咯咯”笑起來,伸著小小的小拳頭朝前揮舞著。

    肖折釉把撥浪鼓往不棄面前送,快送到他手裡的時候又收回來,惹得不棄一直笑個不停。小孩子就是這樣,明明是很簡單的事情,一直重複著逗他,也能把他逗得很開心。

    盛令洪帶著丫鬟走到花藤小徑時,遠遠地,就看見了坐在八角亭里逗小孩子玩的肖折釉。她略一猶豫穿過小徑,走向八角亭。

    肖折釉見盛令洪果真過來了,她嘴角若有似無地勾起一抹笑。

    “袁夫人,你這是來消食了?”肖折釉起身,將懷裡的不棄交給奶娘。

    “是啊,老習慣了,吃了東西總要出來走一走。更何況,如今肚子裡懷了一個,更要走動走動。免得整個人被肚子裡的孩子帶累得懶了。”盛令洪扶著小丫鬟的手在一旁坐下。她剛一坐下,就被咿咿呀呀叫個不停的不棄吸引了目光。

    “這個孩子就是你收養的那個孩子吧?眼睛亮晶晶的,真好看。”盛令洪說。

    “對。我和這個孩子很有緣,就收下了。”肖折釉招了招手,讓奶娘把不棄抱過來。

    奶娘還沒有把不棄交到肖折釉手裡,不棄就伸著一雙小小的胳膊朝著肖折釉要抱。

    肖折釉眉眼溫柔地把他接過來,揉了揉他的小拳頭,然後才看向盛令洪,說:“哪兒都好,就是有時候太淘了。”

    盛令洪點點頭:“男孩子淘一些是好的。”

    她又低著頭望著自己的肚子,隨口說:“也不知道肚子裡的這個會不會是男孩。”

    “當然是位小少爺了,”肖折釉把話接過來,“說起來我也是沒生產過的,但是經歷過母親和嫂子的生產,說起來奇怪,他們剛剛懷了身子的時候,我總能憑直覺說出來男女。”

    “你還有這本事?”盛令洪望向肖折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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