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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啃啃叫得更歡了。
肖折釉蹙起眉瞪它,輕斥:“再叫就拿紅頭繩給你編小辮!”
“汪汪汪……”啃啃的聲音低下去,它歪著頭,好奇地打量著肖折釉。
肖折釉鬆了口氣。
以前她很喜歡用紅繩將啃啃雙耳下長長的雪白毛髮綁一對小辮子,每次啃啃都不樂意地躲在角落裡不想見人,它是一隻小公狗……
“誰讓你來這裡的?”霍玄的聲音在肖折釉背後響起,沉沉的聲音裡帶著點慍意。
剛鬆了口氣的肖折釉吃了一驚,脊背更挺了三分。她轉過身去,有些不好意思地望向霍玄,低聲解釋:“我、我……”
她咬了一下嘴唇,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如論如何,她都不應該私闖霍玄的臥房。
瞧著肖折釉這樣,霍玄的那點慍意不由淡淡消散。
“汪!”啃啃從床上跳下去,躍到霍玄的腳邊,只一對後腳立著,朝霍玄示好似地伸出兩隻前腳。
霍玄低頭看它一眼,伸手一撈,就把它抱起來。啃啃尋了個舒服的位置窩在霍玄的懷裡,抓了霍玄的衣角,啃著玩。
肖折釉有些驚訝地望著這一幕,只覺得眼前瞧上去分外和諧的一人一狗有一種詭異的感覺。她的啃啃怎麼能這麼乖巧的願意被霍玄抱著?她的啃啃是除了她誰都不跟的……
望著霍玄懷裡那白白的一團,肖折釉心裡有點醋意。
這是她的啃啃,她的……她的……
霍玄心裡也覺得有點奇怪,啃啃性子和它主人一樣,有點小傲氣,誰都不搭理。看你一眼都吝嗇的小傲氣。偏偏霍玄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啃啃歪著小腦袋望著肖折釉,那目光太平和友好了。
霍玄拍了拍啃啃的後背,把它放下來,才看向肖折釉。他在等,等肖折釉的解釋。可是肖折釉根本沒看他,她的目光追隨著啃啃,看著它跳上床,抱著個手鞠玩兒。
那個手鞠也是她一道道彩線纏上去的。
“折釉。”霍玄不得不又喊了她一聲,略加重了語氣。
肖折釉回過神來,有些蔫蔫地說:“聽見小狗的叫聲,一時好奇就進來了。是我不守規矩,做錯了。”
她這般說,霍玄反倒不知道該怎麼說她了。他默了默,才道:“出去罷,這裡冷。”
肖折釉應了一聲往外走,她繞過圍屏的時候忽回過身來,略翹著嘴,說:“將軍,你身上沾了兩根狗毛。”
霍玄一怔,低頭去看,果見胸前衣襟上粘了兩根長長的白色狗毛。霍玄頗為無奈地撿了,才回頭看向啃啃。
啃啃已經沒有再玩手鞠了,正歪著頭望著肖折釉的背影。
“折釉,先跟我來一個地方。”霍玄站在檐下,叫住走在抄手遊廊里的肖折釉。
雖不知緣由,可是霍玄看得出肖折釉情緒有些低落。
霍玄把肖折釉帶去了庫房。
“賞下來的首飾堆積在這裡沒人動過,挑些你喜歡的。”
“將軍,折釉身上帶著孝不能佩戴首飾呢。”
“無妨,可以先挑著,等過了孝期再用。再者,你那邊院裡的布置也不夠多,可以挑一些。”霍玄走到一座架子前面,指向一個精緻的象牙雕二層畫舫問:“這個怎麼樣?”
肖折釉還沉浸在她一手養大的啃啃跟別人跑了的低落里,她覺得霍玄搶了她的啃啃,而她的啃啃也是個負心的。她並沒有仔細去看霍玄指著的牙雕畫舫,反而問:“將軍,我覺得這裡的東西都很好看,可以都搬走嗎?”
霍玄沉默片刻,道:“偏遠太小了,恐裝不下這些東西。庫房鑰匙在煙升手裡,一會兒你讓煙升再為你配把鑰匙,什麼時候缺了東西自己過來拿便是。”
肖折釉怔了怔,只覺得霍玄這人有點傻。難不成他只會行軍打仗不會管家?不過是隨便撿回來的一個孩子,這就把庫房鑰匙給了?
“將軍說笑了,折釉只是隨口說說罷了,將軍不要當真。”肖折釉到底是心情好了些,挽起嘴角開始認真挑選東西。
霍玄說的沒錯,她的確缺一些首飾,就算現在用不上,也得為日後備著,免得被其他人輕視。霍玄眼下說她可隨意來拿東西,可日後他若是反悔了呢?肖折釉可不願意相信他,還是趁著機會儘量多挑些好東西才是真。
別說,霍玄的庫房裡好東西可真不少!肖折釉為自己還有漆漆、陶陶都挑了些首飾,然後又挑了一些古玩擺設布置偏遠。
肖折釉帶著一溜兩行的小廝、丫鬟陸續搬東西回偏院。霍玄立在檐下看著她,看著她略微變得輕快的腳步,看著她眉眼間的笑意。原來四弟果真沒有騙他,哄小孩這種事,最好的法子就是送東西。霍玄回頭看了一眼被塞得滿滿登登的庫房,還是覺得送這些東西遠遠不夠。
肖折釉回到偏院的時候,漆漆和陶陶正在書房裡上課。肖折釉無比慶幸霍玄說她不用來上課,一想到她要假裝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糊弄教導先生,就覺得可怕。
她讓小廝、丫鬟放低了聲音,悄聲擺放東西,免得吵到書房。
等到漆漆和陶陶下了學,一臉驚奇地望著煥然一新的偏院。本來就夠大夠氣派了,如今變得更像有錢人家了!
“姐,這都是你跟霍將軍要的?嘿!你可真厲害。”漆漆摸著一個描繪青竹的廣口白瓷花瓶一臉驚喜,“這個和阿爹做的好像!”
陶陶在一旁直點頭,“像!像!”。
許是這輩子受了阿爹和哥哥的影響,肖折釉挑的這些東西裡面,竟然大部分都是瓷器。望著那些瓷器,仿佛更親切了些。
趁著漆漆和陶陶欣喜地擺弄各樣東西時,肖折釉去了趟書房。她翻了翻桌子上的小冊子,先是看了霍玄給漆漆和陶陶請的教導先生的墨寶,肖折釉點點頭,還是很滿意的。看來霍玄給漆漆和陶陶找的教導先生是不錯的。她又去看了看漆漆和淘淘寫的大字。漆漆和陶陶寫的字肯定是不好看的,但是能看出來他們兩個很認真地寫了。這下肖折釉便放心了。
她回來的時候忙著收拾東西,沒顧上教導先生是什麼時候離開的。理說應該問候一聲。肖折釉蹙了一下眉,還是覺得幾個小丫鬟沒將事情做好,不過這幾個小丫頭都是十來歲的年紀,到底不能把事情想的處處周到。她把絳葡兒和綠果兒喊來,讓她們兩個記著明日先生走的時候知會她一聲。
絳葡兒和綠果兒急忙答應下來,暗想沒將事情做好,日後可要更加謹慎仔細些。
肖折釉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還是有點燒。她不想再喝薑湯了,只讓丫鬟們午膳的時候不用喊她,回房小睡一會。
肖折釉這一覺一直睡到傍晚,最後還是綠果兒進來把她喊醒的。
“表姑娘,二少爺和三姑娘親自過來了!”綠果睜大了眼睛,有點兒慌。她這是擔心三姑娘為黃鶯出頭呢!莫不是真的將事情做得太過分了?
肖折釉將將醒來,越發覺得腦袋沉沉的。她揉了揉額角,道:“服侍我梳洗換衣。”
“誒!”綠果兒應了一聲,急忙忙活起來。她偷偷看了一眼肖折釉的臉色、慢悠悠的動作,覺得自家主子實在是太淡定了,難不成自家主子還有後招?這般想著,她的心也放回了肚子裡。
肖折釉到了前廳,霍文聰和霍文慧已經等了很久。漆漆和陶陶挺著腰杆坐在對面,那小腰杆挺得都有點僵了。幾個孩子誰也沒說話,就這麼對坐著。
看見肖折釉過來,陶陶急忙起身喊了一聲:“姐姐!”
聲音里是濃濃的喜悅,好像救場的人終於趕來了!
肖折釉牽著陶陶的手,走過去坐下。
“睡得有點沉,讓二少爺和三姑娘久等了。”肖折釉淡淡地笑著。她的目光輕輕一掃,沒在霍文聰身上看出什麼端倪,卻在霍文慧的臉上看見一個巴掌印,那是個成年人的手掌印,斷然不是昨日漆漆打的。
霍文慧恨死對面這三個來路不明的野孩子了,她恨不得讓人將面前的三姐弟活活打死!可是她只能忍了眼底的濕潤,勉強扯出一抹笑來,說:“昨天的事情是我們不好,是我們太小氣了,我和哥哥來給你們道歉了。”
漆漆古怪地看了一眼霍文慧,覺得自己見鬼了,這還哪裡是昨日趾高氣昂的霍文慧?陶陶也睜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肖折釉則是淺淺地笑著,並不對她說的話太過意外。
“三姑娘說得太嚴重了,只是小孩子玩鬧罷了。如今我們也是不打不相識,以後便會更好的相處。”肖折釉眼角微微上挑了一點,唇邊也挽出一抹笑,只是這笑意瞧上去並沒有太大的真誠。似乎只是說客套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