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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漆沉默了一下,說:“我冷。”
師延煜瞪了她一眼,扯過一旁的被子蓋在她下半身,然後將藥膏塗在她背上的傷口。那些傷口本來有很多已經結痂了,經過這麼一折騰,又裂開了。
師延煜慢慢給她上藥,兩個人都安靜下來。許久之後,師延煜忽然開口:“漆漆,別再跟我賭氣。”
“我沒有。”
師延煜繼續給她上藥,說:“說一句你喜歡我,我保證以後不用蛇嚇你,還讓你天天睡。”
許久的沉默之後,漆漆開口:“我不喜歡你,就不。”
師延煜心裡的火氣又蹭蹭蹭升了起來。他將最後的藥膏拍在漆漆的屁股上,然後將她拎起來,逼視著她的眼睛,似笑非笑地說:“說一句你喜歡我,我娶你啊。”
漆漆半張著嘴,她的嘴唇毫無血色,甚至皸裂開。
又是許久的沉默之後,她說:“我不喜歡你,一點也不。”
師延煜慢慢掐住她的脖子,咬牙切齒地說:“肖折漆,本王真想掐死你!”
漆漆很配合地閉上了眼睛。
師延煜死死盯著漆漆,他緩了口氣,掐著她的脖子將她拎到面前,然後去舔她乾裂的嘴唇。
漆漆驚訝地睜開眼睛。
師延煜一直看著漆漆,等漆漆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忽然笑了一下,然後使勁兒咬了一下她的嘴唇。漆漆皺眉,惱怒地反咬了他一口。
兩個人分開的時候,嘴上都沾了血,也不知道是誰的。
師延煜妥協,他點頭:“行,本王不問了,但是你要是再尋死,本王就把你的屍體扔到蛇窟里!”
師延煜看見漆漆的身子顫了一下。
師延煜放緩了語氣,說:“別人不知道你還活著,暫時別出這間屋子,三餐會有人送進來。一旦,日後一旦誰誤闖,立刻讓侍衛去找我,記住了?”
漆漆茫然地望著師延煜,她恍然大悟:“哦,對了你說過是因為我姐才救我,那你什麼時候把我送到我姐那裡?”
師延煜一滯,他不想再和她說話了,不吵架也會被她氣死。可漆漆偏偏疑惑地望著他,等著答覆。師延煜黑了臉,朝她吼:“把衣服穿上,別帶著傷勾引本王!”
“我沒衣服。”
師延煜立刻跳下床,從牆邊的衣櫥里翻出他的衣服扔到漆漆身上。
師延煜忽然覺得他這輩子生的氣都沒有今天一天生的多。黑臉暴怒的樣子都不像他了。他緩了口氣,不能再跟肖折漆共處一室了。他轉身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回過頭來,瞪向漆漆,道:“再尋死,本王派刺客把你弟剁了,碎屍萬段的那種。”
正在穿衣服的漆漆動作一頓,惡狠狠地瞪了師延煜一眼。那瞪大的眼睛裡終於又恢復了幾分往昔的神采。
師延煜一笑,背著手往外走。
他走出去,招了招手,待侍衛走近時吩咐:“掛在城門的那個屍體放下來處理了。”
“屬下這就去辦!”
師延煜往前走了兩步,忽又折回來,在侍衛詫異的目光中,悄悄將門推開一條fèng,朝裡面望去。他看見漆漆穿好了衣服,側躺在床上似睡著了,這才輕輕關上門,重新往外走。
一個月後。
漆漆身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她坐在長案旁,擺弄著案上的幾個擺件。鎮紙、香爐、筆架,還有兩三個玉石擺件。都是師延煜的東西。
她已經擺弄過這些東西很多次了。
她本來就不是個文靜的性子,坐不住,這一個月里,她連這間屋子的門都沒邁出去過,是很無聊。偏偏師延煜屋子裡布置簡單,沒什麼可玩的,唯一幾件東西也是被漆漆擺弄了很久。
若說唯一可以解悶的事兒,大概就是師延煜晚上回來以後的拌嘴日常吧。這裡是師延煜的寢屋,師延煜一直沒把漆漆安排到別處,晚上他也一直宿在這裡。他們幾乎沒有一日不拌嘴,拌嘴到最後的結局不是師延煜摔門出去,就是兩個人撕扯著用顛鸞倒鳳的歡好來結束爭吵。
漆漆拿著筆在紙上胡亂畫了圖,又無聊地放了筆,回到床上去睡覺。
門忽然被推開,漆漆有些驚訝地看見師延煜這麼早回來。
漆漆沒理他,當他不存在似地繼續爬上床。
師延煜走到床邊,也沒說話,直接扯過漆漆的手,然後將一個鐲子套在她的手腕上。是一個銀鐲子,鐲子上面嵌著幾粒紅寶石。
若說這鐲子有什麼特別,那就應該是這個鐲子比一般的鐲子要寬很多。正好遮住了漆漆手腕上割腕留下的疤痕。
漆漆輕輕“哼”了一聲,說:“真醜。”
師延煜也不氣,笑著說:“是啊,人丑當然得用丑鐲子來配。”
漆漆看了他一眼,奪回自己的手,翻了個身面前裡面,閉上眼睛睡覺。
師延煜站在床邊看了她一會兒,問:“肖折漆,你要回你姐那裡嗎?”
漆漆愣了一下,她睜開眼睛,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
師延煜沉默片刻,說:“沒有人知道你還活著,你姐和你弟弟一定很難過。”
“哦,原來是心疼我姐難過啊。”漆漆隨口說。
師延煜又沉默了,不知道怎麼接話。
漆漆心裡忽然很煩躁。她猛地坐起來,說:“我要回去!你這裡無聊死了,我一點都不想留在這裡!”
師延煜平靜望著她,說:“好。”
漆漆咬著嘴唇看他,然後忽然去扯師延煜的衣領,將他拉上床,說:“來陪我睡!”
師延煜沒依她,他摁住漆漆扯他衣服的手,盯著她的眼睛,嚴肅地說:“漆漆,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承不承認喜歡我,要不要留下來。”
漆漆努力壓下去眼底的淚,她鬆開手,又將師延煜用力推開,大聲說:“姑奶奶我說了多少次了,我一點都不喜歡你!你以為你是誰啊?我說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你還要我說多少遍!我才不要留下來,我要離開這兒,回我姐那。姑奶奶我也睡夠你了,要回去換人睡!”
師延煜難得沒像以前那樣被她激怒,他理了理被漆漆扯亂的衣服,問:“你確定?”
他又加了一句:“這真的是我最後一次問你了。”
漆漆別開眼不去看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說:“我確定。”
“好,這幾日有事,過幾日我送你回去。”師延煜轉身往外走。
漆漆慢慢抬眼去看他,師延煜忽然回過頭來。漆漆一怔,立刻躲閃地移開眼。
“你是挺沒腦子的。”師延煜嘆了口氣,“如果我是因為你姐才救你,也不會把你留在身邊這麼久未曾告訴她。”
“你也不像她,一點也不。我從未把你當過她,無論是床下還是床上。”師延煜略輕鬆地笑了一下:“如果有一天想繼續睡我,那就回來。”
門關上了,師延煜也走了很久。漆漆抱著膝,眼淚慢慢落下來。
一個月了,肖折釉一直都留在尉平城,並沒有跟歸刀去找沈不覆。
“沈夫人,我家公子請您過去一趟。”陸鍾瑾身邊的侍衛恭敬地說。
“麻煩了。”肖折釉點點頭,跟著他前往前廳。她知道陸鍾瑾這個時候找她,一定是她求他幫忙的事情有了眉目。
陸鍾瑾並不在前廳里,他在從後院到前廳必經過的垂花門處等著肖折釉,等到肖折釉走來時,他道:“拖了近一個月,終於把人給嫂夫人找到了,那人如今正在客房裡。”
這一個月,肖折釉幾乎沒有笑過。聽陸鍾瑾這麼說,她的臉上終於染上幾分笑意,她感激地望著陸鍾瑾,由衷地表達謝意。
“嫂夫人不必客氣,本來這是我的疏忽。”陸鍾瑾愧然嘆了口氣,“請吧,去看看那個人是不是嫂夫人要找的。”
肖折釉點頭。
侍衛將門推開,肖折釉和陸鍾瑾一前一後走進屋中。
屋子裡的女人聽見開門聲,嚇了一跳,她一邊向後退,一邊發顫地說:“別殺我,別殺我,別殺我……”
肖折釉看著她的臉,慢慢勾起嘴角,喊出她的名字:“趙素心。”
“是,我是趙素心……”趙素心小跑過來跪在肖折釉面前,顫聲說:“這位夫人饒命啊!民女什麼都做過,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肖折釉蹲下來,拿出帕子,擋在趙素心的鼻口,只露出她臉龐的上半部分。她的左右兩側臉頰分別有一道疤痕,是當年歸刀留下的。用帕子遮了她的口鼻,也是遮了那疤痕。
趙素心急急忙忙地說:“民女丑陋,嚇著夫人了!”
肖折釉收起帕子,說:“你應該知道你長得很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