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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玄慢慢抬手,拉起肖折釉的手,將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握在掌心裡。
“折釉,給我點時間……”他略自嘲地苦笑,“雖然我最後可能還是做不到……”
“不給!”肖折釉抽回自己的手,惱怒地別開臉,“誰稀罕!”
“折釉……”霍玄再去拉肖折釉的手。
這次肖折釉直接拍開他的手,向後退了兩步,生氣地望著霍玄,大聲說:“霍玄!你以為你是誰啊!是!我是喜歡你!可是本……可是我今天喜歡你明天也可以喜歡上別人!你以為我是盛雁溪可憐巴巴等著你施捨感情嗎!告訴你!我不需要!”
肖折釉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是,我是嫁了你!我早就說過這不過是為了報答你的恩情!我不需要你的可憐和同情!我也不會成為你以為的怨婦!你以為你這麼說我會感動?然後高高興興等著你哪天心裡有了我來和我行夫妻之禮、生兒育女?”
肖折釉生氣地冷笑了一聲:“我這輩子最屈辱的時候就是你把我壓在身下的時候喊著另外一個女人的名字!只要你心裡還有別的女人,縱使喜歡,我肖折釉也不可能接受你!”
霍玄望著眼前的肖折釉,又該死地想起了盛令瀾。想起他唯一一次見過盛令瀾發怒的樣子。那一次盛令瀾盛裝乘坐寶車前往皇家宗廟祭祖。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驚了馬車,侍衛拔刀想要將小男孩斬於馬下。
飄著淡淡芍藥芳香的車鸞停下來,盛令瀾站在車鸞前大聲斥責侍衛,氣勢驚人。
那個時候霍玄跪在夾道跪拜的人群里,遠遠望著她發怒的樣子。她發怒的時候眼睛裡有光,明亮到耀眼。
就像……就像此時的肖折釉。
“上次帶你回南青鎮的時候,你嫂子曾私下找我說了些關於你的事情。”霍玄忽然說起這個。
肖折釉不知道霍玄想說什麼,她略壓了壓心裡的憤懣,居高臨下地看著霍玄等他說下去。
“你嫂子告訴我你不想嫁人,她希望若你年長几歲時還是堅持不想嫁人的話,讓我不要勉強給你說親事。若覺得把你留在霍府不便,就把你送回她身邊。”霍玄慢慢說道。
肖折釉怔了怔,想到遠在南青鎮的嫂子。當日她與紀秀君說起今生不想嫁人的事情時,嫂子明明是反對的,沒想到她居然會私下這樣與霍玄交代……
“你嫂子還告訴我你不想嫁人很大的緣由是因為懼怕生育。”霍玄頓了一下,“祖母和你說的那些話你不要放在心上。不管我們以後如何,我都答應你,今生不用你為我生兒育女。”
肖折釉垂在身側的手半握著,她的指尖輕輕顫了一下,滑動了掌心。
她目光有些複雜地望著身前的霍玄。
是的,她曾怕過。她畢竟嫁了他。
她害怕有朝一日不得不忍受與一個心中裝著別的女人的丈夫行魚水之歡,一次已經夠了。
她害怕她不得不盡妻子的義務為不愛自己的男人生兒孕女。
即使她滿心都是他,有些東西是凌駕於感情之上的。
霍玄起身,把身上寬大的外袍脫下來,披在肖折釉的身上,說:“回去吧,開始冷了。”
“別擔心,一切都有我在。誰都不能勉強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包括我。”霍玄將肖折釉攬在臂彎里,護著她往山下走。
肖折釉偏過頭來望著身側的霍玄,望著他沉如靜潭的黑眸,他又變回那個霍玄了。
第67章
這幾日肖折釉和霍玄總是一起吃飯, 晚上歇著的時候, 霍玄會去書房旁的偏房。霍玄倒也不是每天晚上都宿在偏房。如今他剛與肖折釉成親,若是一直分房, 會讓肖折釉很難做。所以他每隔三五日會在肖折釉這裡留宿一晚。
不過,除了大婚那一日, 霍玄再沒睡過床,只是在屏風外的羅漢床上歇著。兩個人終究是不能再回到過去那般自在的相處, 不過卻也不像剛成親時的那般尷尬。
今年的天氣的確反常,冬日裡幾次暴雨,如今不過是剛開春,天氣已經暖和地有些過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又要一場大雨將至的緣故,這幾日天氣有些悶熱。
今兒個晚上霍玄不會宿在這裡,肖折釉不由換上了一身薄一些的寢衣, 吃了些涼瓜,才歇下。因為天氣悶熱的緣故, 肖折釉躺在床上許久, 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直到子時,肖折釉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夜裡,肖折釉的臥房忽然著了火。大火一下子燒起來,將這一片天空都燒得通紅。院子裡起了喧譁聲的時候, 霍玄一下子就醒了過來。他披上衣服走出偏房,剛想發問,就看見了沖天的大火。
折釉。
救火的人很多,一桶一桶的水往火里潑。可是火勢實在是太大了, 誰也沒敢進去。絳葡兒和綠果兒來不及穿外衣,只穿著很淡薄的衣服守在屋外。她們兩個抱在一起,紅著眼睛望著眼前的大火,擔心地不得了。
她們兩個來了霍府沒多久就被派到肖折釉身邊,轉眼也五年了。平日裡肖折釉對她們也不錯,這兩個小丫頭是真的把肖折釉當成主子忠心耿耿地伺候著。
看見霍玄趕過來,兩個小丫鬟就像見了大救星一樣!
“將軍!二奶奶還在裡面!”
“將軍,求求您了,快派人進去救救二奶奶!”
霍玄的目光掃過,那些原本只是在潑水的家僕哪裡還敢耽擱,急忙往自己身上澆水,然後鑽進火海里。
霍玄皺了一下眉,他迅速脫下身上的外袍浸了水重新披在身上,然後大步衝進火海里。
肖折釉是被濃煙嗆醒的。
不會莫名其妙失火,肖折釉臨睡前已經熄了燈,一定是有人故意放火。可是肖折釉也知道此時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她得先保命。
火勢最大的地方就是門窗,肖折釉不僅不能從門跑出去,連跳窗都不行。
屋子裡只有桌子上放了小半壺茶水,再沒有多餘的水,連浸濕衣袍護著身子跑出去都不能。肖折釉不敢耽擱,急忙用茶壺裡的水浸濕了帕子掩住口鼻。然後往後退去,退到架子床邊兒。她聽得見外面的聲響,知道有人在救火。
望著被大火堵住的門窗,肖折釉只能等在這裡。架子床周圍的輕紗幔帳燒了起來,火苗蹭蹭蹭往上升著。
肖折釉一驚,急忙打開床頭的雙開門矮櫃。木製的雙開門矮櫃也被燒得燙人,肖折釉剛剛碰到就縮回了手,她看了看自己是指尖兒,已經燙紅了。她咬咬牙,忍著疼,使勁將雙開門的矮櫃打開,從裡面抱出一條毯子來,然後一手拿著帕子捂著口鼻,一手使勁兒甩著手裡的毯子去拍架子床周圍幔帳上的火苗。
火苗越來越多,不停往上沖,不停燒著紅色幔帳上繡著的鴛鴦戲水圖和連理枝。
縱使肖折釉使了大氣力,可是她發現還是不能將火撲滅,火勢隱約更大了些。她顧不得再用帕子捂著口鼻,雙手一起抓著毯子兩角,使勁兒拍打。
她手裡的毯子也著了火。
肖折釉一驚,剛要鬆手,手腕忽然被扣住。她怔怔回頭,一下子對上霍玄那雙沉沉的眸子。望著霍玄的那雙眼睛,肖折釉滿心的慌張好像一下子穩了下來。
霍玄將肖折釉攬在懷裡,用浸了水的袍子將兩個人裹住,護著她往外走。
霍玄腳步略快,但是並不急躁。
在橫木燒斷的崩塌聲中,霍玄的沉穩步伐莫名給了肖折釉一種安心。肖折釉發覺自己因緊張而加快的心跳一聲聲穩下來,她抬手抹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才發覺上面沁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兒。
是熱的,也是怕的。
“二奶奶!”
“二奶奶,您沒事真是太好了!”
絳葡兒和綠果兒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原本擔驚受怕忍著淚,此刻見肖折釉沒事兒了,這才哭出來。
“我沒事,不要擔心。”肖折釉勉強笑了一下,可是她臉色有些蒼白,如此笑起來的時候倒也不是很好看。
她往後退了一下,想從霍玄懷裡退出去。
霍玄抱著她抱得太緊了。
霍玄的胳膊攬在肖折釉後腰,緊緊禁錮著她。當肖折釉想要向後退的時候,他不僅沒有鬆開手,反而禁錮得更緊。
“別動。”霍玄開口,他的聲音有些悶。雖然他說話大多數時候總是聲色沉沉,可是此時的兩個字卻多了幾分不同於往昔的沉悶之感。
肖折釉微微怔了一下,她來不及多想霍玄語氣中的些微變化,她不解地抬頭去看霍玄,不懂他為何禁錮著她,不讓她從他懷裡退出去。
霍玄低頭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別開眼。
肖折釉低頭看了一眼,這才反應過來……她身上只穿了一層很薄的寢衣,而且裹著她和霍玄的那件袍子上滴下的水一滴一滴落在她胸口,已經將她身上原本就很薄的那件寢衣打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