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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你再一次派人害折釉?”沈不覆又問。

    盛雁溪愣住了。

    她呆呆望著沈不覆,臉上燦爛的笑容慢慢淡下去,眼中逐漸染滿黯然與悲愴。她無力地向後退了兩步,目光痛苦地望著沈不覆,問:“霍玄,在你眼裡,我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心思歹毒的女人嗎?”

    眼淚悄然落下,簌簌滾落。

    “二十年了,我喜歡了你二十年!這二十年裡我可有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我可有仗著公主的身份逼迫過你什麼?是,你是不喜歡我。因為你不喜歡我,所以我就不可以喜歡你嗎?我從來沒有要求過你什麼,也從來沒有想要破壞過你的兩段姻緣!我只是喜歡著你,等著你都不行嗎!”

    沈不覆冷眼看她:“我只問,是不是你。”

    盛雁溪忽然大笑起來。她一邊向後退,一邊又哭又笑,狀若癲狂。她大喊:“是!是我!就是我!”

    沈不覆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拔刀。

    “不覆!”坐在歸弦馬後的肖折釉大喊。  

    沈不覆握著刀柄的手頓了一下,他回過頭去,看見歸弦和肖折釉共乘一匹馬,正往這邊飛奔而來。

    沈不覆眼睛眯起一瞬,從馬上跳下來,立在原地等著肖折釉趕過來。

    見沈不覆收了刀,肖折釉懸著心的才放了下來。

    肖折釉趕到沈不覆面前時,沈不覆皺眉道:“何必這麼急。”

    這一路飛奔而來,肖折釉顛得全身像散了架似的。她喘了兩口氣,才說:“不、不是她!”

    沈不覆眉峰仍舊緊皺,不悅地說:“不是便不是,你這麼急做什麼?”

    站在沈不覆身後的盛雁溪聽見他說這話時語氣竟是毫無波瀾,她望著他的背影,忽然覺得她已經麻木了,麻木到不知道什麼是難過了。

    這裡應該沒有她的事情了吧?從此以後,她應該再也不會與沈不覆相見了。她深深看了一眼沈不覆全當是最後一眼。眼中全是淚水,竟是看不清了。她抬起手,用手背狠狠去擦眼淚,想要把眼中的淚水都擦乾淨。起碼這最後一眼,怎麼也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盛雁溪深吸一口氣,轉身往馬車走。  

    她剛一轉身,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閃得她忍不住閉了一下眼睛。她很快發現那是一支箭,朝著沈不覆she去的箭。

    她幾乎是想也沒想,腳步向一旁邁出一步,伸開雙臂,擋在沈不覆身前。箭矢帶著疾風刺中她的胸口。她悶哼一聲,慢慢跪下去。

    “盛雁溪!”肖折釉大驚。

    沈不覆轉身看向跪在地上的盛雁溪。盛雁溪背對著她,從沈不覆的角度只能看見她的身子佝僂著,一點一點軟下去,倒下去。

    沈不覆很快望向箭矢she來的方向,那人看見沒she中沈不覆,立刻轉身就跑。

    沈不覆並沒有去追,有些遠未必追得到,更何況不知來者是否還有同夥,他不宜現在離開。

    盛雁溪佝僂著側躺在地上的時候,甚至努力轉了頭,望向沈不覆。她的臉上有笑容,一種又滿足又解脫了的笑容。

    沈不覆低下頭,將目光落在盛雁溪的臉上。看著她臉上的笑容,沈不覆眉峰越皺越緊。

    肖折釉看了一眼沈不覆,對歸弦吩咐:“救人!”

    歸弦看了看沈不覆的臉色,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盛雁溪,猶豫了一下,才應了一聲“是”。  

    盛雁溪昏迷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便是肖折釉的那一句“救人”,她望著歸弦一步步朝她走來,還沒等歸弦走到她面前的時候,她就徹底昏了過去。

    盛雁溪是三天後醒過來的。她剛醒過來的時候,望著陌生的屋頂,呆愣了很久。屋子裡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她不知道這是哪裡,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她發呆了許久,才在一陣飢腸軲轆的叫聲中回過神來。這一回過神,她才發現自己有多餓。

    她費力轉過頭,打量室內,最後目光落在屋子最中央的方桌上,方桌上有粥,也不知道是放在這裡沒多久的緣故,還是天氣轉暖的緣故,如今還冒著熱氣。在那碗白粥旁邊還放了幾碟精緻的糕點,只不過比起這些精緻糕點來說,還是那碗冒著熱氣的白粥更吸引盛雁溪。

    望著那碗白粥,錦衣玉食長大的盛雁溪第一次因為餓和饞,抿了下嘴唇。

    她費力地想要起身,卻不小心扯動傷口,頓時是一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冷汗立刻從她額角沁出來,克制的呻。吟聲也從她口中呼出。

    門忽然從外面被推開,肖折釉提裙進來,有些驚訝地看著盛雁溪,問:“你醒了?”  

    盛雁溪努力忍住身體上的疼痛,費力抬起頭望著逐漸走近的肖折釉,她蹙著眉,目光中不由有些複雜。

    “你為什麼救我?”盛雁溪還虛弱,聲音低而沙啞。

    肖折釉沒說話,她端起方桌上的清粥,放在床頭的小几上,然後坐在床邊,小心翼翼地把盛雁溪扶起來。

    “你昏迷了三天,什麼都沒有吃,一定餓了。”她端起白瓷碗,握著湯匙盛著清粥遞到盛雁溪嘴邊。

    盛雁溪緊緊抿著唇,疑惑地望著肖折釉。

    米香入鼻,引得盛雁溪的肚子又叫起來。她終於不再僵持,張開嘴吃肖折釉餵她的粥。

    肖折釉沉默地餵她吃粥,盛雁溪便沉默地吃粥。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一時之間,只有湯匙碰到碗邊兒的清脆聲音。

    肖折釉將碗裡的粥全部餵盛雁溪吃下,她將空碗放在一旁,問:“還要不要再吃些?粥,或者糕點,或者你有別的什麼想吃的東西。”

    盛雁溪沒回答,反而第二次問:“你為什麼救我?”

    肖折釉輕笑了一下,隨意說:“因為你救了他啊,如今救你一命就當是償還你救他吧。”  

    盛雁溪望著肖折釉沉默了好一會兒,不由苦笑,她有些頹然地說:“你是故意的吧?你不想讓他覺得虧欠我,不想讓他有一個為救他而死的女人。”

    盛雁溪吃了肖折釉餵她的粥,感覺好了些,也有了些力氣。可是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她的臉色又變得蒼白起來。

    她歇了歇,才有些低落地繼續說:“其實對我來說能為他死,這一生的痴戀倒算是圓滿了。我甚至痴想著或許這也是一種幸運,他也許會因為我為他死而記住我呢……可是你救了我。打破了我的痴想,也同時讓他覺得愧疚你。是這樣嗎?肖折釉,你的心機真的很深。”

    肖折釉托著腮,靜靜聽她說了這麼多,問:“說完了?”

    盛雁溪抿著唇,沒吭聲。

    肖折釉站起來,轉身往外走。她轉身的那一剎那,盛雁溪在她的眼中看見一抹輕視和鄙夷。

    盛雁溪愣了愣。

    肖折釉出了屋,直接去了不棄那裡,查看他的東西有沒有收拾好。原本前兩日就要送他們離開的,只是後來不知什麼原因沈不覆把日子往後推了幾日。  

    “娘!娘!娘親!不走!不分開!”肖折釉一進屋,不棄就從鼓凳上跳下來,跑到肖折釉面前,死死抱著她的腿。

    肖折釉蹲下來,假裝生氣地說:“不棄要聽話!”

    不棄沒有再反駁,而是癟著嘴一下子哭出來。這孩子自小就不愛哭,但是只要哭起來必定驚天動地。恐怕院門外都能聽見他的哭聲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肖折釉不得不把他抱在懷裡哄著他。

    她也捨不得不棄。

    當初她對待陶陶的時候,便摻了幾分照顧孩子的心。可陶陶畢竟是她弟弟。而不棄不同,肖折釉是真的把不棄當成自己的孩子。她在不棄身上已經傾注了對子女所有的愛,恐怕連分出一絲一毫給別人都不成。

    沈不覆正在後院,他聽見不棄的哭聲,不由趕來。

    他站在門口,問:“怎麼哭了?”

    不棄不說話,只是哭,用盡了全力地哭。

    肖折釉蹲在那兒,有些求助地看向沈不覆,說:“還能為了什麼事兒,他這幾天已經鬧了好多次,非要跟我們一起走。”  

    “那就跟著罷。”沈不覆隨口說。

    肖折釉睜大了眼睛,瞪了沈不覆一眼。

    沈不覆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這小傢伙實在是還太小了。

    可是不棄卻已經因為他這句話不哭了,眨巴著濕漉漉的眼睛望著沈不覆。

    沈不覆沉吟片刻,把不棄拉過來放在腿旁,說:“你什麼時候長到有我大腿高,就給爹寫信,到時候會讓歸刀去接你。”

    不棄仰著頭,望著沈不覆的大腿。

    沈不覆輕輕一拎,就把不棄拎起來,讓他坐在肩上,說:“走,爹帶你去打鳥。”

    肖折釉看著沈不覆扛著不棄往外走,她跟出去,走在沈不覆身側,隨意說:“她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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