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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漆停下來,忽然做了一個恍然大悟的神情。

    “我知道了!”她扯著嗓子假哭,“你這個破姐姐就是嫌我麻煩!嫌我吃你饅頭喝你的粥!我以後給你當丫鬟還不成嗎!我給你洗衣服做飯哄孩子!”

    肖折釉氣極,握著帕子的手捶了一下旁邊的樹幹,樹上的積雪簌簌落下來。

    “我不管你了!再也不管你了!”肖折釉轉身往回走,腳步都加快了幾分。

    直到肖折釉走遠了,坐在涼亭頂的漆漆才收起臉上嬉皮笑臉的表情。這青瓦亭子頂上堆積了一層積雪,坐在雪上有點涼。

    漆漆低下頭,用手指頭在一旁的積雪上寫字。

    ——“師延煜。”

    寫完以後,她輕輕“哼”了一聲,揚著小下巴,又在這個名字上畫了個大大的叉。

    才不是因為他,才不是。

    過了年,肖折釉正和沈禾儀給陶陶和羅如詩挑黃道吉日,就傳來了喜訊——沈不覆奪了袁頃悍的城池,收服近十萬兵馬,而袁頃悍則如喪家之犬般逃離。  

    聽綠果兒說完,肖折釉慢慢翹起嘴角,她知道他快來接她了。

    此時,沈不覆正在城樓上查看城防。下面有很多士兵來來往往搬運東西。最近他可能要駐紮在寶江城,那些士兵在收拾住處。城中百姓在城中自由行走,對於闖進來的玄軍毫不牴觸。這一座城池來來往往換了很多個主人,每換一次占領者,這些百姓就要擔驚受怕一次,然而這一次卻喜氣洋洋,每個人臉上的表情就像是早就盼著沈不覆來這裡一樣。

    沈不覆從高高的城樓上下來,回到袁府。這袁府本是寶江城第一富商的府邸,後來幾次換人,每一次的將領帶兵攻下這裡時都會占據這裡,並且將府名更改。如今牌匾上的“袁府”二字正是袁頃悍占領這裡大半年時改的。

    屬下曾問沈不覆需要不要再換牌匾,被沈不覆拒絕了。沈不覆不會一直留在這裡,他也不在意這些表面上的東西。

    他越過袁府的影壁,繞過迴廊,看見他的屬下正在逗兒子。

    他身邊如今有四名大將,桂以介、林疾風、錢好多和袁金龍。袁金龍正是袁蘭五和袁松六的父親。至於在院子裡逗兒子的則是錢好多。

    他這個名字太好記,就連沈不覆這樣不苟言笑的人第一次聽見他名字的時候都忍不住露了笑容。  

    錢好多遠遠看見沈不覆回來,立刻抱著自己的兒子迎上去,喊了聲:“將軍!”

    玄王是別人喊出來的,而軍中部下仍舊一直喊沈不覆將軍。

    沈不覆點了下頭,看向錢好多懷裡的小孩子。錢好多的兒子如今還不到兩歲,平時也是愛哭愛鬧的性子,可是每次看見沈不覆的時候都嚇得不敢亂動。

    “對了,你兒子叫什麼來著?”沈不覆忽然問。

    錢好多拍了拍自己兒子的後背,說:“告訴將軍你叫什麼。”

    “錢、錢真多。”小傢伙聲音小小的,眼睛也不敢看沈不覆。

    錢好多怒了,他又使勁兒拍了一下兒子的後背,訓斥:“別畏畏縮縮的,還是不是我的種了?大膽說話!”

    小傢伙大著膽子,嘗試著又大聲喊了一遍:“錢真多!”

    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一樣。

    “錢好多!老娘怎麼聽見你說真多不是你的種?”小門處傳來一聲婦人的問話。錢好多的妻子扶著後腰走出來。  

    竟是懷了五六個月身孕的樣子。

    錢好多瞪了她一眼:“你這蠢婦沒看見將軍在這兒嗎?趕緊回去!”

    他還給自己媳婦兒使了個眼色——給點面子。

    他媳婦兒看了沈不覆一眼,放柔了聲音,說:“飯做好了,再不回去要涼了哦。”

    “知道了,知道了,一會兒就回去。你先回去吧!”錢好多不耐煩地說。

    他媳婦兒瞪了他一眼,才往回走。

    沈不覆假裝沒看出來這是一場戲。錢好多怕媳婦兒這事兒在軍中是出了名的,也不懂為何還要演戲。

    沈不覆問:“老二的名字可想好了?”

    “想好了啊!別說老二了,老三、老四、老五都想好了!錢很多!錢特多!錢賊多!錢就多!”

    沈不覆含笑搖頭,有錢好多這一家子在軍中,讓軍中殘忍、枯燥的生活都有了樂趣。當初錢好多領一隊兵馬追逃兵,路過一個被遼國人屠殺過的村子,救下了個女人,那女人便一直跟著他。  

    “將軍,我聽說你也有個兒子?”

    “嗯,比真多大一歲。”沈不覆眯起眼睛,想起不棄。

    錢好多眼睛亮起來,急忙說:“那咋不接過來呢?還能和真多做個伴兒!”

    他剛說完就後悔了,軍中的苦日子哪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自己的女人是鄉野間長大的,其兄父還是獵戶。他可聽說將軍夫人可是真真柔如水的女人,哪能來軍隊裡受苦。

    “天暖了就接來。”沈不覆想拍一下錢真多的頭,可是那小傢伙目光躲閃,脖子也使勁兒往後縮。沈不覆便沒有碰他。

    “這幾天繼續追蹤袁頃悍的下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沈不覆說道。

    說到正事,錢好多立刻嚴肅起來,大聲應了句:“屬下遵命!”

    沈不覆又看了一眼小小的錢真多,好像是有點想不棄那小子了,他兒子一定不像錢真多這樣膽子小。

    不是好像,是真的想了。

    還有孩子他娘。  

    沈不覆本來是打算三月末天暖了再讓歸刀去接肖折釉,可是今年天氣暖得格外早,而且他也有些等不及了,在二月末的時候,就讓歸刀去接肖折釉和不棄。

    歸刀從寶江城出發去接肖折釉母子的前一日,受了傷的袁頃悍被師延煜擒住。對於已經勢去的袁頃悍,師延煜完全不想留下他的性命。

    “辰王!”袁頃悍傷了一條腿,他爬到師延煜身邊,抓著師延煜的衣擺,說:“我要用辰王感興趣的一條消息來換自己的性命!”

    “哦?本王感興趣的消息?”師延煜聲音輕蔑,“你這裡還有本王感興趣的消息?”

    袁頃悍胸膛起伏,他想活著,他不想死。

    “我如今什麼都沒有了,用我這樣的一條賤命來換一條關於沈不覆的消息,辰王不虧!”

    師延煜這才有點興趣。他掀開青竹色的衣擺,在袁頃悍面前蹲下來,笑著說:“袁將軍就這麼有信心本王對你的消息感興趣?”

    袁頃悍猶豫了一會兒,說出三個詞:“沈不覆,國庫,兵符!”  

    師延煜眯著眼睛仔細打量著袁頃悍的神情,他抬手,接過侍女遞過來的摺扇,他握著摺扇在袁頃悍腿上血淋淋的傷口上一下一下輕輕地敲。

    像敲鼓點似的。

    “本王事忙,沒興致在這裡和你繞彎子。”

    袁頃悍額角沁出細密的汗珠,他忍著腿上一陣陣痙攣,用盡力氣,說:“我、我要見定王!”

    他說完這話竟是直接昏了過去。

    血腥味兒不好聞,師延煜嫌惡地掩著口鼻站起來,吩咐:“弄醒他。”

    袁頃悍醒了以後,咬死一句要見定王,不見定王不肯多說。

    師延煜嗤笑了一聲,難不成這個袁頃悍還想投奔他父王不成。

    罷了,就把他帶去吧。反正如今定王就在臨城。

    見到定王以後,袁頃悍果然先表明自己的忠心,願意一輩子做牛做馬誓死效忠定王,聲情並茂說了一大通,然後才將當初肖折釉告訴他的事情告訴定王。

    “你說什麼?”

    定王橫貫了整張臉的疤痕,讓他的面孔瞧上去讓人生畏。他坐在太師椅上,身子微微前傾,用僅剩的一隻手著跪在下面的袁頃悍。  

    “你在跟本王講故事?”

    “王爺!”袁頃悍朝著定王跪行幾步,“這是我從沈不覆續弦那裡好不容易得來的消息!沈不覆多年前就有反意,囚禁了掌握番邦兵符的以朔公主,欺騙天下人以朔公主難產而死。這個女人還活著,只要找到這個女人,就能找到番邦兵符!盛令瀾當年多受寵?昌隆帝當年給她留的東西也許不止兵符!”

    定王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他沉吟了許久,才說:“就算你說的這個故事是真,盛令瀾如今在何處?”

    “我不知道。”

    一旁抱著胳膊的師延煜嗤笑了一聲。

    袁頃悍立刻說:“沈不覆後來娶的續弦知道很多事情,我總覺得她當初告訴我的事情還有所隱瞞。王爺,將那個女人抓過來,一問便知!”

    師延煜正要拿起小几上的茶盞,他的手頓在那裡。

    第128章

    肖折釉病了。

    許是因為天突然冷了的緣故,她某天醒來就有些發燒。再加上最近心中鬱結, 讓普通的著涼又嚴重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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