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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哭!娘親不哭,不棄在這裡,不棄不走!永遠不走!”不棄竟也哭了,他聽不懂肖折釉的話,可是肖折釉哭了,他看著娘親落淚心裡就難受,就跟著一併哭了。
肖折釉慢慢將不棄小小的身子抱在懷裡,她用力抱著他,像是吸取力量。
是命數嗎?肖折釉眼中浮現困惑。
她以為經歷過生死輪迴,經歷過前世身邊的親人一個個離她而去,她早就變得麻木而冷血。可這一生再一次有親人離她而去時,心裡仍舊是千鑿萬挖的痛。
難道她註定兩世都要眼睜睜看著身邊親人一個個死去?
像有千萬把刀懸在心頭,每一個喘息間,刀尖刺入心尖,血肉模糊。
困惑淡去,肖折釉的眼中逐漸染上仇恨和決絕。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嚮往的一直都是平平淡淡的日子,努力做一個簡單而善良的人。可是別人不給她善良的機會。
一次次,逼著她站起來復仇。可即使是她不喜歡的算計,她也必須如此。
肖折釉緩緩閉上眼睛,她不會讓漆漆為了她枉死,絕不。
第二日一早,陸鍾瑾帶著一隊侍衛親自護送肖折釉。當然,歸刀也跟在肖折釉身旁。陶陶一句話不說,從馬廄里牽了馬,沉默地跟著去了。
幾乎日夜不停地快馬加鞭,中途又在陸鍾瑾的安排下換了馬,第六日的晚上,肖折釉一行人終於趕到了尉平城。
落日的餘暉散落在懸掛在城門下的屍體上,那屍體懸掛了多日。起風時,懸著的屍體跟著輕輕搖晃。落在屍體肩頭的烏鴉忽然飛了起來。
逆光,肖折釉卻用力睜大眼睛,直到光將她的眼睛刺痛到落淚。
第132章
歸刀說:“夫人, 若您真想救肖姑娘下來,等到夜裡, 屬下可以去試一試。”
陸鍾瑾嘆了口氣, 道:“我已查過, 尉平城如今算是陷入戰事中,遼兵一直虎視眈眈。所以在很久前, 定王為了防禦,即使是夜裡巡邏的人也不少。”
歸刀神色不變, 淡淡開口:“屬下任憑夫人吩咐。”
幾個人都看向肖折釉, 肖折釉卻望著城門懸掛著的屍體沉默很久。許久之後,她沒有先交代歸刀怎麼做, 而是問陸鍾瑾:“請問陸公子可能查到袁頃悍這個人現在如何?是跟著定王走了, 還是在尉平城?是座上賓還是階下囚?”
陸鍾瑾皺了下眉,說:“給我點時間, 一定給你查到。調查需要時間, 而且如今天色馬上就要黑下來,也是幾日夜未歇,嫂夫人還是先到客棧休息一下。”
肖折釉是一點都沒感覺到疲憊,可是她日夜奔波了六七日, 大家也都日夜奔波了六七日, 她不想歇著,他們也受不了。她只好點點頭,答應下來。
陶陶忽然腳步一軟,朝前跌去。
“陶陶?”肖折釉終究是不忍心, 伸手去扶他。
陶陶忽然彎腰一口血吐出來,整個身子軟下去。
肖折釉一驚,探手撫上他的額頭,滾燙滾燙的。肖折釉心裡生著他的氣,這幾日沒怎麼理他。陶陶身體本來就不算硬朗,心裡更是自責悲痛,這是一下子沒撐住。
“陶陶?”
陶陶伏在肖折釉身上,眼神空洞地望著肖折釉,喃喃自語:“二姐,你為什麼騙我?”
竟是把肖折釉錯當成了漆漆。
肖折釉心裡忽得一酸。她勉強壓下眼底的氤氳,讓歸刀扛起陶陶往客棧走。
肖折釉又回頭望了一眼懸掛在城門的屍體,那大開的城門就像一隻凶獸的巨口。肖折釉深吸一口氣,她轉回頭,心中已有了計劃。
今時今日,她暫且沒有能力動定王,那就先從袁頃悍這個小人開始。
漆漆醒過來的時候,第一個感覺就是痛。她覺得自己好像趴在一個很軟的地方,軟綿綿的很舒服。可是背上的傷卻讓她難以忍受,隱約覺得自己被打入了十八層地獄。
沒想到死了還會痛。
漆漆自暴自棄地趴在那裡,一動也不想動,也動不了。
直到這種痛楚實在太難以忍受,她終於費力睜開眼睛,入眼就是一大片雪白之色。好像一個睜眼的動作就讓她用盡了全部力氣。她無力地又閉上眼睛,大口喘著氣。額頭上又沁出細密的汗珠兒。她一動不動地在那兒躺了很久,覺得身上的疼痛稍微緩和了些,才重新睜開眼睛。
漆漆這回看清了,自己正躺在一張雪白的床上。漆漆費力抬起下巴,四處打量,屋子裡的布置很簡單。雖然簡單,卻能看出來每一件東西都價值不菲。
漆漆抬著脖子只能看見一小半屋內的景兒,她費力挪動了一下身子,將頭轉了個方向,繼續打量屋中的情景。窗前是簡單高腳桌,上面擺著薰香,旁邊是長桌和藤椅。
漆漆猛地睜大眼睛。
師延煜坐在藤椅里,長腿交疊,懶洋洋地搭在身前的長桌上。他十指交叉放在身前,一直看著漆漆如何動作艱難地挪動著。
“終於醒了啊,我還以為你死了呢。”他開口,眼中是帶著幸災樂禍的笑意。
漆漆猛地回頭,收回視線。她將頭擺回原本的地方,連眼睛也閉上了。
師延煜“咦”了一聲,好奇地起身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漆漆,說:“你這野丫頭連聲謝謝都不說?”
漆漆不說話。
師延煜笑著彎腰,在她耳邊輕聲說:“嘿,你不是喜歡我很久了,如今得知我救了你不是應該更開心?”
漆漆這才睜開眼睛,然後出乎師延煜意料地狠狠瞪了他一眼:“我說我喜歡你了?臭不要臉!”
她聲音沙啞,卻難掩以往的任性味道。
師延煜皺眉打量了她一會兒,忽然笑開:“唔,是不是因為你喜歡的人心裡喜歡的人偏偏是你姐,傷了你這個小姑娘的自尊心,所以才不敢承認啊?”
師延煜抬手捏住漆漆的下巴,眼中的幸災樂禍意味更重:“我救你也是因為你姐,這麼一來,是不是心裡更難受了?”
師延煜略眯起眼睛,盯著漆漆的表情,好像特別期待她接下來的臉色變化。
“我呸!”漆漆狠狠呸了師延煜一聲,用力掙脫開師延煜捏著她下巴的手。
她惡狠狠地瞪著師延煜:“你算個什麼東西!我姐都不要的玩意兒,我才不稀罕!”
師延煜一下子黑了臉。
他剛要發怒,忽聽見外面的吵雜聲。
“延煜?”
師延煜皺眉,是他父王的聲音。
幾乎是瞬間,師延煜動作乾淨利落地扯開自己的衣服,露出大片的胸膛。他將床幔放下來,鑽入床中,同時掐了漆漆的大腿一把。
漆漆吃痛,驚呼出聲。
定王已經闖了進來。
師延煜跌跌撞撞從床榻上爬下來,臉上染著一抹不太自然的cháo紅,他慌忙行禮:“父、父王,您怎麼來了?”
定王愣住了,有些驚訝地看向師延煜身後的床榻。他沒聽錯?女人的聲音?再看師延煜這個樣子……
他不太贊同地看向師延煜,責備:“光天化日之下胡鬧!”
“父王教訓得是。”師延煜恭敬彎腰。
定王又一想,自己這唯一的兒子年歲也不小了,睡個女人的事兒還是不好多管,更何況,那女人現在還在床上。他嘆了口氣,說:“如今天下大亂,男子當以建功立業為重,自己掌握分寸!”
“延煜謹記父王教導……”師延煜彎著的腰更低。
第133章
師延煜慢慢收攏衣衫, 恭敬詢問:“父王,您怎麼又回來了?”
“自然是有事交代你!你跟我來!”定王大步往外走, 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了一眼被床幔遮著的床榻。
師延煜瞳仁微縮, 道:“父王……”
定王擺了擺手, 阻止他開口,大步往外走。師延煜悄悄鬆了口氣, 疾步跟上去。師延煜將門關上,又對守在門外的侍衛使了個眼色。
定王突然回來自是因為戰事出了亂子, 他召集諸位副將於正廳相商戰事, 幾乎商議到天明。天蒙蒙亮的時候,他將該交代的事情全部交代下去, 待幾員副將退下去之後, 他拍了拍師延煜的肩膀,格外囑咐幾句。師延煜是他唯一的兒子, 也是他唯一的親人, 他自然更器重自己的兒子一些。
“行了,我走了!”定王站起來。
師延煜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說:“父王,不差這一時半刻, 您先睡一個時辰, 一會兒延煜喊您。”
定王擺擺手,說:“我坐馬車走,在車上眯一會兒。”
他行色匆匆大步走到門口,又停下來。師延煜一直跟著他, 跟著他一併停下來。
定王皺眉看他,問:“對了,剛剛沒來得及問你。那個女人是哪兒來的?延煜,你雖錦衣玉食長大,這些年要什麼都不缺,可別忘了幼時你母親教你的三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