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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肖折釉聲音沉沉,“率兵隨我回明定城。”
桂以介微怔, 脫口而出:“為何要回明定城?”
肖折釉不答反問:“桂將軍, 敢問你用手中這五萬兵馬趕走圍在台昌州的二十萬兵馬勝算是多少?”
桂以介臉上白了一道。兩方兵馬數量懸殊,這已不是計謀能彌補的了。他心思轉動,忽然震動,震驚地望著肖折釉, 問:“夫人的意思……”
最後兩個字,他沒說出口。他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桂以介心中猶豫許久,一時拿不定主意。
肖折釉目光堅定的望著他,等著他的回覆。
桂以介咬咬牙:“屬下聽夫人發號施令!”
肖折釉在心裡悄然鬆了口氣,立刻吩咐桂以介調動兵馬,即刻帶兵趕回明定城。
其實肖折釉很擔心漆漆,她比誰都盼著天降神兵衝到台昌州解圍。可是理智告訴她,單憑桂以介手中的兵馬並做不到。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假借沈不覆的名義借走桂以介手裡的五萬兵馬趕往明定城。
逼宮。
當然了,她對桂以介說謊了。沈不覆臨走前根本什麼都沒有與她說過。她也料到了桂以介未必會相信。可是她派人稍微打聽了一下桂以介的為人,知曉他的焦急。只要肖折釉拖用這樣的藉口,桂以介果然順著肖折釉的話假意相信。
趕往明定城的路上,桂以介看向身邊騎在馬背上的肖折釉,忍不住問:“夫人,倘若當日屬下沒有相信您的說辭,不肯發兵的話,夫人打算如何?”
肖折釉望著前方不見盡頭的路,目不斜視,道:“殺了你。”
桂以介怔住,轉而大笑著說:“夫人莫不是太小看屬下了,不管怎麼說,夫人如此柔弱嬌女子,而屬下可是五大三粗的壯漢。”
肖折釉這才轉過頭來,平靜看著他,說:“本……我從來不親手殺人。”
桂以介再次怔住。
肖折釉已經騎著馬朝前去了。桂以介原地立了一會兒,才拍了拍馬,追了上去。
“夫人,咱們要幹的事兒可不太容易。如今朝中形勢不明,而夫人又是弱女子……”
肖折釉忽然說:“如果不出意外,左相只能活七日了。而右相……他姓霍。”
桂以介擔心了一路,可以說是做足了必死的準備。可是等到了明定城,他驚訝地發現,他原來並不是逼宮的主力,不過是個領兵的小頭頭。
他眼睜睜看著肖折釉大步走進右相家中,而朝中幾位權臣竟全在廳中相候。
“嫂夫人,你終於到了。”羅立風立在檐下。
肖折釉對他笑,道:“太生疏了,我們已經是一家人了。”
羅立風立刻明朗笑起來,說:“是是是,小妹任性,若有什麼不周的地方,還請肖家多包涵了!對了,文陶呢?”
羅立風目光掃過肖折釉身後。
“我過來的時候,他帶著如詩往台昌州去了,候著咱們這邊的消息。”肖折釉道。
羅立風點點頭,也不再多問。
右相也迎了過來,和肖折釉說起計劃來。這右相是霍家旁支的親戚,在前幾年被沈不覆隱去了他姓氏悄悄安放朝中,經過幾年的摸爬滾打,和沈不覆暗中的助力,將他最後推到了右相的位置。
桂以介悄聲走進廳中,壓低了聲音詢問一位相熟的文臣:“李大人,左相真的死了?”
他對肖折釉之前說的話還是很懷疑的。一個大活人說死就死了?而且還是堂堂朝中左相!
李大人對他點頭,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說:“一隊訓練精良的白衣侍衛從院牆跳進去,直接衝進左相大人的書房,就這麼一劍劈下去,腦袋就搬家了……”
桂以介回過頭去,有些目光複雜地看向肖折釉。他突然相信了,倘若當日他沒有決定出兵幫肖折釉,肖折釉可能真的會殺了他。
肖折釉感受到他的目光,抬眼看向他,說:“桂將軍,這領兵之事我一個婦道人家不懂,還請桂將軍明日進宮之時多費心了。”
桂以介立刻肅了容,拿出軍人的嚴肅來,道:“夫人放心!”
肖折釉和右相及廳中幾位臣子細細商討第二日入宮之事,一直談到深夜。最後將細節敲定之後,幾位朝中臣子稍事歇息,便準備從偏門悄悄離開。
羅立風忍不住帶著點打趣地問:“嫂夫人,你這天羅地網爭權,就沒有擔心沈兄?若我是嫂夫人此時恐怕擔驚受怕寢食難安,哪裡有心思想這些事情。”
肖折釉笑了笑,說:“並不擔心他。”
羅立風和右相對視一眼,都有些驚訝,不解地看向肖折釉。
肖折釉望著窗外黑色夜幕當中的滿月,道:“他是沈不覆,戰無不勝的沈不覆。我相信他的能力,定能解開所有的死局,榮耀歸來。”
廳中諸人聽了她的話,皆頗為動容。
肖折釉轉過身來,看著廳中諸人,道:“所以明日之事定要馬到成功,為沈將軍再添助力!”
原本有些緊張甚至悲觀的情緒似有調動,對於明日之事士氣在悄然增長。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變化盡數被肖折釉收入眼中,她在心中略鬆了口氣。
她沒有說謊,她當然是百分百相信沈不覆的能力。可是另一方面,作為他的妻子,又怎麼可能不擔心他?他帶兵出征的每一日,肖折釉都會為他掛念,更何況今日他下落不明。
可是為了明日之事,為了諸人士氣,她必須時刻挺胸抬頭,自信地笑。畢竟情緒是可以傳遞的,更何況眼下她是此事的主導者。
肖折釉轉過身去,再望夜幕中的滿月,心裡是對沈不覆翻天覆地的想念。她忽然理解了她的嫂子紀秀君為何執意開書院。
肖折釉想,如果沈不覆真的出了什麼意外,她也一定會傾盡全力用餘生為他完成他未完成之事,披荊斬棘、萬死不辭。
肖折釉一怔,立刻將自己的思緒拉回來。沈不覆才不會有事。他一定會踏破敵軍,勝利歸來。
第二日。
早朝,景騰帝坐在龍椅上,皺著眉詢問:“左相和右相今日為何沒來?”
大殿中的文武百官低著頭,一陣沉默之後,一位臣子從班列里走出來,行禮後,恭敬回稟:“啟稟陛下,昨日左相大人死在家中。”
景騰帝一驚,臉色跟著大變,立刻責問:“是何人謀害左相?怎的沒有人與朕說?”
大殿中又是一陣沉默。
這次的沉默是被一陣腳步聲打破的。
右相從大殿外走進來,道:“陛下,臣來遲了。”
景騰帝眉心皺得更緊,不悅地盯著右相的膝蓋,道:“右相為何不行禮?”
右相緩緩道:“臣,不跪昏君。”
大殿中一片譁然。
“豈有此理!”景騰帝勃然大怒,“姬天磊!你欺君犯上,罪可當誅!來人!拖出去斬了!”
侍衛魚貫而入,圍住右相。
右相抬手,阻止這幾個侍衛抓他。他看向景騰帝,道:“陛下,臣有話要說。”
“哼!你蔑視朝綱,觸怒龍顏,還有何話可說!”
右相姬天磊望著景騰帝,問:“敢問陛下可知台昌州於我大盛而言是何等重要?敢問陛下可知如今遼國帶著多少兵馬圍我盛國?敢問陛下可知這一役中,若定、玄二王再敗,便是亡國的下場!”
景騰帝憤怒地拂了桌上茶具,怒道:“朕自有分寸,不會做那亡國之君!”
“陛下如此信心,難不成和遼賊簽訂了見不得人的協議?”肖折釉站在大殿門口。
第150章
“哪來的無知婦人!這裡豈是你撒野的地方!這裡是朝堂, 不是你一個女人能來的地方!”景騰帝大怒。
肖折釉緩步朝著大殿走去,兩個侍女跟在她身後。
肖折釉冷笑了一聲,道:“即便是我一婦人也知國不可破的道理。就是不知道陛下身為一國之主, 又為何任由敵軍侵占我大盛的國土。眼睜睜看著守衛台昌州的將士被圍困至死!”
肖折釉做了一個瞭然的表情,輕笑了一聲, “哦……我想起來了。陛下這皇位本來就是趁定王與玄王遠離明定城沖至邊境與敵軍廝殺時,趁亂奪宮而來。這皇帝……本來就做的名不正言不順。”
“你!大膽!豈有此理!”景騰帝憤怒地指著肖折釉, “來人!將這個胡言亂語的婦人拉下去,五馬分屍!”
“陛下難道要學定元帝?當年定元帝忌憚定王夫婦手中權勢,趁其出征之際, 使用jian計,害得為國為民的定王身負重傷,不得已潛伏十餘載。而定王妃,一代巾幗更是香消玉損。後來定元帝又懷疑袁頃悍袁將軍心懷不軌, 竟然卑劣地讓自己的愛妃勾引袁將軍,將袁將軍驅至苦寒的邊塞之地。再後來, 又趁沈將軍領兵出征之時謀殺其妻女。最終人心渙散, 不得善終。如今,天下皆知沈將軍衝鋒陷陣, 護我大盛國土。難道陛下還要再殺其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