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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愣地看著那幾個字,還未回過神,見青年已經走遠了,忙提高了聲音問:“你還沒說你叫什麼?”
可青年只是沖她擺擺手,隨即頭也不回往山上去了。風、樹葉、花……這些他在回來之後,從未靜下心來體會過的,如今都好像活了過來。小小的一隻白貓臥在樹葉底下,眯起眼瞧著,細碎的光斑從上頭漏下來,灑了他一身。
沒什麼仇恨,也沒有撕心裂肺的痛楚。他臥在那兒,就像是待在母貓的肚子中一樣安心,一樣無憂無慮。
真是個好日子。
最後一次閉上眼睛時,白尋模模糊糊地想,明天應當又是一個晴天了。
——
立即啟程趕去的司景只拿回了那張紙。
甫一見到,狐狸便忡然變了臉色,立馬讓人回去將酒館中的泰迪精關押起來。泰迪精起初還反抗,後頭卻還是禁不住狐狸手段多,終於招認,狗販子與虐狗者其實都不是死於白尋之手。
白尋並非是清白無辜,仍舊是幫凶,但主謀者卻換了個個兒。
在他家中搜出白宏禮的資料後,大胖鯉魚也出了一身冷汗——他這才意識到,他不僅是個混血,還是條錦鯉,天生便有運氣加成。這樣的身份,對於魔而言,是一道相當美味的大餐。
泰迪原本幾次準備下手,無奈白宏禮在這方面的運氣著實是好,第一回 有桓俞在,桓俞實力兇悍,他並不敢冒頭;第二次在古宅里好不容易尋到了個空隙,偏偏司景和他男人又走進來了,硬生生打斷了他的計劃。為防止被看見,泰迪只好匆忙溜走,身形被人瞥見了。
隨行PD怕鬼之名終於被澄清,看到的影子的確是真實存在的。
自己酒館裡居然出了叛徒,這讓狐狸一度無法相信,在那之後來了場大換血。館裡人被摸查了個遍,無論是信任的還是不信任的,通通都由蛟龍出面再次威懾了一場。
然而這些都是後話了。
司景並沒再找到白尋,也沒看見山本的屍體。後頭的事交由狐狸來處置,也不知他是如何操作,給山本安上了意外身亡的名,與他的小孫女一同上了突發事故的死亡名單。他的幾個兒子聽聞老爺子死了,亂鬨鬨只想著搶家產,哪裡還有人去深究他究竟是如何逝去的。
倒是有部分人仍舊關心,但隱約得知與那些日子頻繁出現的殺人事故有關,便知不能再往下深究。意外還好,若是人為,恐怕會變為國與國之間的大事。
於是在默許之下,這件事便被深深埋藏進了案宗深處,沒有人再提起。
事情徹底告一段落,司景卻悶了好幾日。
闞澤知道他心裡有個坎兒,卻也不好多說。憑心而論,貓薄荷草其實是能理解蛟龍的做法的——司景若是想真正在這之後毫無顧忌地活著,手上就絕不能再沾血。這並不是當年的亂世,法律的準繩就在這兒衡量著,倘若真沾染了,多少都會是個威脅。
但偏偏,山本也不可能上軍事法庭。
他所做的事,於司景又或是無數慘死的村民而言,的確是罪大惡極;可放在當年浩浩蕩蕩的侵略者裡頭,不過也只是其中尋常一個而已。那裡頭有許多人都曾做過一樣的事。他們中,只有極少數會上軍事法庭,真正接受正義和道德的審判,大多數人都在回去後平平淡淡度過了這一生,只是偶爾午夜夢回,才能看見當年在自己刀下泣血的眼睛。
法不治眾,這在某種程度上,便是現實。
如此一來,蛟龍的選擇便成了最穩妥的做法;雖然是自私,可的確幫助司景從困境之中解脫了。更何況白尋也心甘情願,願意在走之前幫司景清理這條路。
所有人都是為了他好,司景也明白,因為明白,所以更加堵得慌。
他已經和老父親鬧了好幾天的彆扭了。
“你別說話,”一手提著藥袋子一手開門的司景冷著臉,“你還想說什麼?我的事不用跟我商量,你們現在都能自己決定了,還問我幹嘛?”
蛟龍老父親咽著唾沫,在那邊賠著笑哄他,“我只是怕你不同意啊……”
司景把東西放桌上,哼了聲,“原來你們還在乎我同不同意呢?我還以為你們頂著為我好的旗號,下一回就能直接替我娶妻生子呢。”
“……”
蛟龍再次意識到,跟司景鬥嘴,那是有極大的概率鬥不過的。
這死孩子,專挑人痛處懟。
蛟龍:“不會讓你娶妻生子的。闞澤還在旁邊嗎?你怎麼直接說這話?”
別到時候被聽見了還以為是自己挑撥他們夫夫感情呢,那可就不好了。
闞澤的確就在旁邊。他這一場感冒來的來勢洶洶,這都好幾天過去了仍舊沒好,低燒反反覆覆,是當下的流感症狀。這會兒躺在床上,臉色依舊是有些不正常的。
司景湊上前,熟門熟路試了試他額頭溫度,這才又冷冰冰對蛟龍道:“掛了。”
老父親滿含憂愁,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哎。
孩子長大了,難。
不再是當初那樣聽話的了。
闞澤頭上還貼著塊濕毛巾,目光卻始終跟著他轉,像棵向日葵。司景偶爾回頭看見,不由得伸長手臂拍拍他臉,提醒:“我不是太陽。”